方,愿你的仙魂来飨!”末等祷告完,妙鸾已放声大哭。丫头婆子们化纸。梨香、蜂蜜一齐向前扶起粹芳。正如:

美人泪悲蒿草偃,荒郊风劲纸钱飞。

众人哭了一阵子,只得仍顺着原路回来。

不料昨天已经住了风雨,晚上又阴云密布,半夜之后,雨声淅沥,淫雨连绵,天是一时难晴了。雨一连下了几天。贲夫人听讲解《黄庭经》已经入迷,和女道人日夜做伴。粹芳、妙鸾二人在云房里剪灯闲谈。雨点拍打着老梅树,“滴嗒”作响,庵堂檐角的铁马在风中叮叮噹噹响个不停。二人谈着又说起琴姑娘的事儿。妙鸾道:“琴姑娘可惜是女的,要是男的便成了中原的魁首。”粹芳问:“据你看卢妹妹她俩谁能胜谁?”妙鸾道:“各自都有高人的地方,要说见识的敏锐,心眼的灵快,谁也比不上卢姑娘。坦荡远虑,却数琴姑娘了。”粹芳笑道:“我们这一辈姐妹,美丽福气双全的,正象你说的谁能赶上琴姑娘!

妙鸾一听话岔儿,知道这是那年她在老太太跟前没人处说的话,粹芳至今还耿耿于怀,急忙笑道:“世事难料呀!那时断定的,有的没想到早就落空了。现在看来,姑娘您的福气可真比谁都全了。”粹芳听了这话,不禁脸上飞红,忙找话岔开道:“哎哟!庵堂的钟响了,跟树叶上的雨声搀和一块儿,可真好听!”

妙鸾道:“这个地方,这个声音不在苏州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之下。”粹芳道:“那年春天在你们府的绿竹斋,才刚说过的这些姐妹设宴送我,喝酒时,也遇过这样的风雨。那时东寺的铁马声夹着雨声,哪象今天晚上这么凄凉。时过人亡,那时候的人还有几个呢!”正在闲谈,雨声愈来愈紧了,有时急,有时缓地下着,渐渐晴了。

时间就这么耽搁着,雨后才修完船,七、八天之后,一切准备停当,将孟老爷的灵柩抬上了船。

贲夫人、粹芳舍不得妙鸾,让她一同去苏州,她死也不肯。无奈重谢了女道人,坐上了船。妙鸾等送到水边,挥泪相别。雨后起风,万里清澄,一路无阻地到了苏州城。杜敬忠、龚高等迎出,阖家住上了新宅。于是一则谢恩,二则请安,叫杜敬忠同龚高去了杭州。龚高先见贲侯回事,叫杜敬忠见面。杜敬忠呈上自己太太的书信和礼品,禀报诸事。贲侯问起完婚的日期。

杜敬忠忙打喳回话:“我们格格先嫁祁家,因姑爷病重,末等合婚,姑爷故去。因公婆恩重,我们格格答应情愿居丧三年,予以报答。算起来从前年夏天到今年夏天已满二年,来年夏天满期。我们太太教我禀告舅太爷:明年八月是我们格格的吉月,可以完婚。我们本想提前办了喜事,我们格格不依,派奴才禀告。”

贲侯道:“虽说是明年八月也不甚远。只恐我任期满了,新官来接任,就要回原籍,怕的是事情都凑在一起。如果真的那样,到时候再说也不晚。你回去告诉姑太太,我这里就照你说的办,外甥女的嫁妆,不用从你们那儿费事,我们这儿不是有份现成的嘛。”杜敬忠“喳喳”连声答应。等到贲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,才退了下去。

金夫人接过那边送来的东西不提,叫杜敬忠回去。

却说璞玉知道婚事又延期了,如同鲁国人看秦国人的胖瘦——无从谈起。在外则和李宪章、施凌云饮酒作诗,在内则同福寿用紫榭的字画散心解闷。早晨在贲侯处做些小差事,晚间则到西湖游山玩水。不久又过了寒冬,贺了新年,又是一个春天了。

这天,天气特别清朗和暖。璞玉在家里闲得没事儿,想起那年秋天在南屏山看的那幅画的作者,想去西湖寻访他。带着瑶琴、宝剑两个童子,从城西门出去,气候宜人,使人心情格外舒畅。一路上梅花盛开,梅林迤逦地接连起来,成了一片香雪海。璞玉信步走了十多里路,忽然到了处,山穷水尽,疑是无路。问水边船夫,他们笑道:“哪里是路断了!进了山口,风景可美了。”璞玉进了山口看,林木疏朗而深秀,真是别有洞天,特别高兴,忘了疲劳。越往里走,风景更是美不胜收,不觉又走了二里多路。眼福虽尚未饱,脚力却感不支,到了一个大花园跟前,坐在太湖石上歇脚,观看这个花园:

周遭是弯弯曲曲的流水,里面是稀疏修长的翠竹,飞檐重楼。墙那边红栏绿窗,树那边更为标致。秀雀在枝头上鸣啭翻飞,新花在园里含苞待放。绝俗美景富贵第,定是高官显爵园。

璞玉看那庭院,落落大方,修造不凡,想来必是大官人家,不敢冒昧进入。休息甚久,不见人,自己想到:虽说是公侯之家,荒郊野外,必是无人看管,进去看一会儿又有何妨!想罢,叫瑶琴、宝剑在门外等候,自己顺着门缝儿侧身入内,往里又走,在山弯峰影里走着。一看,院落敞阔,曲径通幽。璞玉向前走几步,停一步,顺着回檐,到了一座小楼前。绕着台阶下的几株梅花,闻闻香气,抬头看花。忽然楼上有动静,往里拉开一扇窗户,现出了一个半身美人来。

璞玉瞧见了这人,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