象《西厢记》里“呀!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。”似的吓了一大跳。

那个姑娘生得眼眉细长,鼻唇秀丽,真象个仙女。她无意中开窗看梅花,忽然和璞玉照了个对面儿,二人同时大惊。那美人忙将身子隐去,用一只手掩了窗户,稍又看了几眼,又隐去了。

璞玉为什么如此吃惊?原来那个美人长方的白玉嫩脸,细俊的春山弯眉,精琢细雕的鼻梁,樱桃嘴,活灵活现地象那琴紫榭,所以才大惊惶惑,深疑是碰上了仙魂。那美人象是看见了熟人,半掩着脸看了一阵子。璞玉详细瞧了一会儿,正想高声招呼,又怕错叫了人家的小姐。不打招呼呢,因为是五百年前的情缘,又怕错过了机会。正在进退两难,踌躇不决。这时跑出一个小子高声喊道:“你是什么人?胆敢闯进我们的院子里?”璞玉忙道:“我是远游的书生,沿途观赏梅花,不觉误进此院。”那小子申斥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,你敢擅自进来!你马上出去!要是慢走一步,我叫人来抓你!”说着照直胞上前来。璞玉知道自己有短儿,不敢说话,忙退出。心里琢磨:如若她是琴紫榭,说她死了,为什么还活着?要说没死,平山堂的上坟、石碑又从何而来?若说那是另外一个人,世上能有这样长相、身材都完全相同的人?心里确实是十五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。璞玉恋恋不肯立刻离开,站在门外眼睛直衔衔地看着。稍过一会儿又登上墙根下的山崖,从远处凝视那座楼。虽然小窗户还在敞着,但寂静的不见一人。他正在发愣,瑶琴催促道:“太阳已经偏西了,回去的道儿还远。要是再不走,就进不了城了。”璞玉无奈,皱着眉头,忽然想起一件事儿。问道:“带来笔砚了么?”宝剑道:“在扁匣里,带来了。”璞玉让拿出笔砚,在石上流的泉水里泡了笔,在门前石灰白墙上写了琴默以前在扇上题的《燕哭青竹》诗。这样写道:

青竹!青竹!似是有缘却无福。

竹燕情真逢甘露,岂知间阻将人误。

进退盘旋恋谁舞?远近遮蔽群拥蔟。

筑巢栖迟我不能,哺食反累君遭鮅。

西风萧萧促我归,君悲黄叶飘难住。

相合无缘泪莫弹,他年相逢知何处!

写完了正想注上姓名,从山谷茅草房里出来两个女人,来到花园门口,看见璞玉在写字,大声喝斥道:“哪儿来的疯子!我们府上不是庙,不是游人随便乱写的。我要去告诉管家。”说完跑进院里,哐啷一声把门关了。

瑶琴、宝剑吓坏了,怕有人来抓他们,竭力催促快走。璞玉无奈,收起笔砚,领着两个书童,沿着原路出了山口。

那时日己偏西,游人如蚁。璞玉一则身疲腿乏,二则腹中饥饿,半步也迈不动了。幸好元凯、福海二人牵马赶来迎接,在断桥碰上璞玉,璞玉骑马回去。正是:

有意种花花不发。

无心植柳柳成荫。

你说那楼上的美人是谁?原来,内阁大学士戴新民想选女娟,又得了个小姐。以后他将年迈多病不能居官的缘由奏了一本,圣上恩准戴新民官归故里。他随即带着一妻二女回到杭州西湖梅峪原籍。这梅峪在孤山西边,苏堤北边,山秀水明,清静幽雅。戴新民是世袭望族,豪门巨富,辞官回乡时,杭州城里文武官员理当出迎。但戴新民早已厌倦荣华富贵,一心隐居山林,没有告知城内百官,悄悄回家了,所以没有人知道。琴、卢二人当时虽然不愿意南来,可是身不由己,更说不出什么理由,无可奈何才迁徙到了此地。她们除了早晚在父母尊前请安之外,只能以观赏新居的山水风景解闷儿。花园里面有两座楼,琴紫榭、卢香菲二人常到这儿散步。路远山重,虽无会芳园的景况,但花草山水却别有佳趣,还可消遣。

一日琴、卢二人同坐窗前做针黹,春困乏力,放下针线,二人想去花园,信步出了院门。

香菲指着远山上的一个亭子道:“姐姐!你看,那个亭子真象贲府花园中的来山轩。”紫榭道:“我倒没有理会那个。我看那两棵大梧桐树却象我们西院里的八角亭旁侧的那两棵大树呢。”说了又长叹道:“我们小时候,刚梳着抓髻,在自己的院里尽情地玩,多么好咽!现在远离亲生骨肉,不但见不着面,连音讯也隔绝了,真象又投了一次胎。”卢香菲听了那句话,早已眼泪盈眶。画眉在湖边倚着山子石站着,叫卢香菲道:“姑娘!来看看这个,这几天冰消了,鱼儿游水了。”卢香菲离开琴紫榭来到湖边。

紫榭的个丫鬟笑道:“画眉姐姐那么傻,春梅花早就开了,还有冰不消的!”紫榭问道:“哪儿的梅花开了?”那女孩子道:“北墙根下接连回檐的小楼外边,梅花开得可盛哪!”紫榭和那个女孩儿上楼开窗看花,没想到看见了璞玉,大吃一惊,连忙回避,越看越象认识,遮了半边脸再看,更象是璞玉。于是猜想:他怎么到这儿来了?我在做梦不成?捏了捏手和脚,觉出痛来。再端详那人的脸被树叶挡住影影绰绰的看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