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去办了,还得请大爷拣个日子,赵泽长道:“我本要去看他,我们同走罢。”当时同了来人,慢慢的走去。一路上谈着闲话,又提起周先生算的命实在灵,那个来人,却只笑而不答,赵泽长又问他现在周先生跟前,有几个人,来人说就是我一个,赵泽长道:“他的闹市在什么时候?”来人道:“没有定准的时候。”赵泽长道:“新年头里,大家要算算流年,光景就要拥挤不开罢?”来人道:“也不见得。”赵泽长道:“你算过没有?”来人道:“没算过。”赵泽长道:“为什么不算算呢?也可以自己晓得点子。”来人道:“这个事,是相信的就灵,不相信的就不灵,我却是不大相信。”赵泽长道:“这样灵,怎么你还不相信呢?可算是活灵活现的了。”来人又笑了一笑,也不接腔。一面说着,已经到了周先生门口,那门口果然是冷冷静静,并没有一个人,来人早已抢着进去,周先生走了出来,把赵泽长让在命馆里坐下,赵泽长道:“难得这一回子还清静。”周先生道:“我正睡午觉,都回复走了,一天忙到晚,真烦极了。”赵泽长道:“那叫你算得灵呢。”周先生道:“我们且说正经话,到底那个日子,你拣了没有?”赵泽长道:“我打算是本月二十一同二十六这两天,你随便拣一个罢。还有一说,我是不大懂的,若是这两天,可以用,就顶好,倘若不可用,还请你老法师拣罢。”周先生道:“我早就查过了。”
  说罢,就顺手在抽屉里,批了一张单子出来,递给赵泽长道:“我找人写的,你看罢。”赵泽长接过,只见上面写的是谨择于二十九日甲申、三十日乙酉这两日,是诸神在地府人间,若人求福、祭祀、还愿、上表章、答谢天地、祈禳灾厄、收福,十倍大吉,后面又写着自二十一起,都是不可用的日子。又看见二十一日下注的,是丙子日,诸神破天曹、运上门西,若人求福,反招横祸,及损人口,大凶。二十六日下注的,是辛巳日,诸神在天门作河运石上塔,二三日在彼不歇辛苦,若人求福,主死亡子孙,三代穷乏逃散,招官司口舌大凶。赵泽长看完了,忙又交还周先生道:“幸亏你查了一查,不然,不但没好处,还有歹处呢。”周先生道:“这个本来不可乱动的,所以古人说,趋吉避凶,就是这个道理。但是前日有一句话没对你说,今天要先同你说了,你也好去打算,我在这里设坛打醮,这府县城隍庙里,你还得要去上上香,打城隍老爷起,以及那些旁边的判官小鬼、两廊下的十殿阎罗、大门口的马夫皂役统同都要上香磕头,要预备一个满堂灯烛,你到那一天,先去烧香磕头,再到我这里坛下行礼,就便在我这里吃素饭,你看如何?”赵泽长道:“很好,我们一定准于二十九日罢,三十这一天,我还要上街去找人呢,不得空。”周先生道:“也好,就是这样办罢。”赵泽长道:“前回送来的银子,要是不够,我过天送上还你。”周先生道:“不够也有限,随后再算罢。”赵泽长道:“天怕要下雨,我也要回去了,我们的话,就是那样罢。”
  周先生也不留他,早已先站了起来道:“是了,我本当留你坐一回,一来怕天要下雨,二来找我的人,也差不多快来了,我不能陪你,怪不好的,到是到了二十九日这天,我还得早四五天头里,就回复他们,若不然,按着时刻来了,我还分不开身呢。”赵泽长等他说完,说了一句再会,早已掀着帘子出去回家去了。
  周先生等他走过,复又到命馆里坐了有两点多钟,却是一个算命的也没有,也就吩咐下了招牌,收拾了罢。跟人收拾完毕,进来说道:“先生有几日不发市了,囤里的米也完了,这两天我只喝了点青菜汤,嘴里淡出鸟来,先生你到也捱得过,就是奶奶同小哥儿苦很了。”周先生道:“你不晓得我们的行业,叫作十日滩头座,一日过九洲,只要有了大大的主顾,便好吃上几个月了。”跟人道:“别的不谈,现在须拿钱买米去,晚上的米是不够了。”周先生道:“容易,这算什么大事。”忙忙的进去,把赵泽长送来的银子,拿了一小块,叫去换了钱买米买菜,再切他二斤多肉,晚上好好的吃一顿再说。
  如今且按下周先生这里,且说赵泽长回到家里,便一五一十对奶奶说了,又问问小孩子那里去了,奶奶说他头上有点发烧,才拍着睡着了,赵泽长道:“总是他的命好,才有这一个好先生给他算了出来,要不是周先生,我们还蒙在鼓里呢。这就好了,等这次破解过,自然是好养的了。”当晚谈谈说说,又痛赞了周先生一回,方才安歇。
  不多几日,早已是二十九日了,赵泽长一早起来,洗脸漱口,吃了一口茶,便换上一件簇新的洋布大衫,叫长工带着香烛纸马,一迳往府城隍庙里去,到了庙里,先在大殿上点了香烛,磕了头,又在判官小鬼及两廊下十殿阎王及小鬼前头都行了礼,一起一跪,足足的磕了一百几十个头,两腿已有点发酸。
  本来赵泽长是五十多岁的人了,当下坐在板凳上,歇了一回,看庙的又送出茶来喝了,开发了香钱,才慢慢的站起来。长工跟着,又到县城隍庙里去,也是照样的烧香磕头,早有点支持不住,但是为了儿子的事,也不好说出吃力的话。又很坐了一回,才一步捱一步的,到周先生家里来。好容易走到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