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春点头道 :“姐姐所见甚是。”
  入画笑道 :“咱们院里得了弩弓,就同方才那些钓鱼的, 在咱们观门口桥下钓起一面破琵琶来,都是怪事。”珍珠忙问道 :“那琵琶在那里?去要来我瞧瞧。”入画道 :“我又没有出去,听见厨房里老道说丢在堤上柳树根下,谁去要他?”珍珠大喜,说道 :“好妹妹,你快些叫老道去取了来,我要瞧瞧。” 入画笑着飞跑出去。珍珠等了一会 ,不见进来,意欲出去找 他。刚到院子门口,只见入画笑嘻嘻走了进来。不知琵琶可曾取来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第六十回 桑奶妈失身遇鬼 陶姨娘弄玉生儿

  说话珍珠等了一会,心中发烦,打谅着自家出去瞧瞧。刚到院子门口,瞧见入画笑嘻嘻走进院来,手中拿着一面绿茸茸的琵琶,说道 :“叫他们去找了来,上面尽是青苔,用水刷洗 了半日,总洗不掉这绿颜色。”珍珠忙接了过来细看:制度精巧,轸亦完全,颜色苍古,别有风致。心中大喜,赶着进了云房,将琵琶供在桌上,焚起一炉好香,拜谢湘妃厚赐。惜春笑道 :“这又是个什么缘故?”珍珠道:“这琵琶乃王嫱故物。 当年出雁门关时,将他沉之于海,为湘妃所得。日前在孙夫人处,蒙湘妃将这琵琶面赐,不期至今日始得到手。方才是拜谢湘妃,因此焚起一炉好香。”惜春听说,将琵琶细看一遍,叹道 :“真是一件绝妙古董。当年沉海之时,原不知尚有今日。 物本无知,而遇合之期,早已定于千古。青冢有灵,当不能不望琵琶而三叹也。”珍珠点头道 :“就如我同你,日后也总有 一个归着。”惜春道 :“你自然定有归着。我已跳出假境,与 流水浮云相为始终,心如槁木,久不作红楼春梦矣。”珍珠笑道 :“数之所定,身不由主。即如我自大观园分手之后,沧海 桑田,变迁不一,又何曾想到今日与你相聚云房,同衾共枕!
  你虽此日跳出假境,但将来总要归到真地。流水浮云,终非了局。”惜春笑道 :“果有真地,我当老于是乡。只是浮生碌碌, 何处逢真?”珍珠道 :“数到其间,自有真境,我同你亦难以 相强。”
  惜春点头正欲答言,听见院子外铜环声响,架上鹦哥远声相唤。入画出去开门,见是李行云同着一个二十来岁体面堂客走进院来,对入画道 :“这是我的亲妹妹,要往镇江去,路过 这里上来瞧我,领他进来见见观主。”入画道 :“他姓什么? “李行云道:“他姓吴,妹夫叫吴顺,是湖广节度使松大人衙 门里的大总管。”入画道 :“原来是吴大奶奶,失敬了。”彼 此在院子里见过礼,对着吴大奶奶道 :“我家观主的脾气,想 你令姐也对你说过。他不拘见谁,总不为礼,还带不喜同人说话。如今有他的姐姐来了,比他很和气,诸事倒觉好些。你若进去相见,倒要谦虚些儿。”吴大奶奶道 :“我因姐姐对我说 观主姐妹两个长的很俊,我要瞧瞧,不知可比得上我家小姐,不然我也不去见他。”
  入画点头,领着他们来到云房门口,先生进去通报。惜春听说,叫李行云同了进来。珍珠同惜春坐在碧纱厨里相对谈心。
  入画领着他们走进云房。珍珠见那堂客倒也大方端正,赶着同惜春站起身来。吴大奶奶一眼望去,见两个美人站着相迎,差不多的身材,又是一般打扮,飘飘袅袅不亚蕊宫仙子。心中赞道 :“好两个美人,真与我家小姐不差上下。”赶着上前施礼, 珍珠、惜春亦俱答拜。李行云亦过来稽首。彼此坐下,珍珠问道 :“听说路过此间,特来探望令姐,手足相聚,自然亦要多 住几天。”吴大奶奶道 :“因奉我家太太之命,往镇江祝府去 候着迎接大太太扶柩回来。听说是九月初间起身,这二十左右可以望到。我也不敢多耽搁,等着回去时,再到这里多住几天,搅扰二位观主。”珍珠笑道 :“我非观主,亦不过权且枝栖。 此间乃令姐行云之所,何言搅扰,今日相逢亦是三生之幸。我听见你家彩芝小姐日常多病,不知近来可好些儿?”吴大奶奶道 :“姑娘怎么知道我家小姐名字,又知道多病,是谁说的?”珍珠笑道 :“我同你小姐是个神交知己,他的一切景况我 最知的详细。只怕你们天天在他跟前,还摸不着他的脾气 。” 吴大奶奶笑道 :“姑娘既知道,请说一两样儿,看像我家小姐 不像?”珍珠笑道 :“你家小姐是张瓜子脸儿,高高的鼻梁, 细细的一双凤目,盈盈秋水,远望去就如两点寒星,两道春山,一点樱口,发长三尺,光黑如漆,身材袅娜,不瘦不肥,手细指长,金莲一捻。生平最爱看书。又爱使个小性儿,稍不如心,就出眼泪。遇着不对劲儿的人,终日不出一言;就是那人去远了,他还是不乐。房屋里收拾的飞尘不入,所有他的琴棋书画、笔墨纸砚,若不是他至得意的人总不敢乱动。窗前窗后起种修竹,又爱梅花。每日焚香对竹,一人静坐。一个月三十日,倒有十五天要生气、生病,药不离口。你家老爷、太太爱如珍宝,将他藏之金屋。不要说爷们瞧不见他的一点影儿,就是奶奶们要见他一面也是难事。你们小姐我说的像不像?”吴大奶奶不觉哈哈大笑,说道 :“真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