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道场,尽点穷心 。” 柳绪夫妻忙应道 :“太太说的甚是。”母子们商量已定。 次日早饭后,柳绪仍带着包勇到社公庙来。村里的父老、富户、乡长们俱早已到齐,商量已定,各量田地多寡,家富厚薄捐银多少。诸人就在公议簿上写明数目。共凑了三千七百几十两。就少那总办之人尚未议定,你提我让,都不肯经手,有那愿意的,众人又不托心,议论虽多,总难其选。内中有位年高有德,合村最为敬服的孔老人家名叫孔绍洙,是个讲礼君子。
  他见彼此推让不了,因说 :“诸位既不肯担此重任,我倒有个 主意,不知可还使得?”众人齐声答道 :“孔老丈吩咐自然不 错,再无不妥之理。”孔绍洙道 :“这个重任不但光收银两, 叫众人托信得过,还要是个在行人生发经营,用银得当,一切雇募人工,制办物件,应用应省,咱们全然摸不着头脑。村中既捐出这项银两,也必须一劳而逸,从此安宁,这才是个道理。
  若是托人不妥当,将银花费,村中毫无益处,白费了新太守为民的苦心,众亲友捐资的高谊。所以这总办之人,也不是可以推逊出来的。咱们这柳相公的祖老太爷就是我的好友,后来有他父亲,从小儿就不多言多语,只知道攻苦念书,闲暇无事就到我家谈谈世务。我瞧着他做秀才、举孝廉、成进士做官。如今又见了他的儿子,又是这样翩翩英俊,令人可爱。他家是个世代读书君子,自从他们回家这几个月,我瞧着举止动作全是祖父家风,我心中也很欢喜。他家的这个包管家也是个忠心义胆的人,我见他给主人料理葬事、修造房屋、经营产业,出力出心,丝毫不苟;还兼着一身本领,勇力过人,真是个草野丈夫。我听说昨日是他的议论颇有规则,可见他胸中自有经济。
  我的意见竟将这总理重任托包管家去办最为妥当。因他是柳宅管家,不便出名,议单上写明交与柳家主仆,似乎很可使得,不知诸位以为何如?”柳绪不等众人开口,赶忙说道 :“柳绪 年轻,包勇又是下人,如何能够料理这些事务?断不敢当此重任,求老丈另托人办。”包勇说道 :“我是下人,何敢经理? 求诸位大爷们再从长商议。”众人一齐道 :“不用多说,孔老 丈议论很是。咱们竟立了议单,各画花押,所有捐项,各人送到柳宅。”诸人应允,也不管柳家主仆依与不依,竟是孔绍洙出名立议,拉着柳绪主仆各画了花押。柳绪道 :“既蒙见委, 自当令小仆竭心尽力,但诸事纷繁,倘有不周之处,还求诸长 翁指教。”众人又谦了一会,时已下午,就在那桂花树下摆设立议公席,彼此畅饮,直到月上花梢而散。
  柳绪到家,带着包勇将孔老丈同各乡长立议托办之事禀了母亲。柳太太道 :“既是乡邻公议,自难推托,但你年幼无才, 不过居其名色,其重任全在包勇,很可放心,自能料理妥当。
  一切应办之事,你不可混出主意。”柳绪唯唯答应。包勇道:
  “太太虽是这样吩咐,但小的总要同大爷商量才能办事。若光是包勇一人,倒要掣肘。太太只管放心,不叫大爷落人褒贬。”
  柳太太点头道 :“诸事仗你断,不可靠住大爷 。”包勇答应出去,歇息一宵,晚景不提。
  次日早饭之后,柳绪辞过母亲,带小子得禄进城去谒见太守,主仆两个骑着牲口款款慢行。正是晚稻登场,雁声天际,那些庄家男女都带着丰收景象。不多会进了城门,只见巷舞衢歌,士民乐业。来到太守辕门,下了牲口,就命得禄看着鞍马,自家走到号房里,通了名姓,叙其来历,递上名帖、号礼。那 位号房先生一面接着包儿,说道 :“原来是柳老先生的相公, 失敬了。前日府里的少爷要到尊府去拜望,要看乡绅名单,因敝同事们不知府上住处,就不写住居何处。一会里面查问出来,他们对答不出。太爷动气,说道:‘有钱贡监职员开满一单,将一位有名的乡绅,连住处都不知道,算个什么号房 !’将值 日的两个敝同事每人打了三十板,听说还要革役。今日尊驾来 的正好,若是见着太爷,可以说个情儿,免他们革役,真是莫大的德行。咱们上这号缺,实在不是容易的。”柳绪道 :“若 是别事断不敢预闻,既为舍间住处受屈,弟倒可以力求这个情分。”
  那人大喜,连忙招呼道 :“奚老大,你们快来!”里间屋 内走出两人,问道:“什么?”这值日号房指着柳绪,将刚才彼此的话说了一遍。那奚、魏两先生欢喜之至,忙邀柳绪到屋里坐下,倒茶致谢,说道 :“若能保全,还要格外酬谢。”柳 绪问那值日先生尊姓,那人答道 :“姓佟”。柳绪道 :“烦佟先生将名帖投进去罢。”老佟应道 :“就去。怎么相公不跟个 尊管?”柳绪道 :“有个小子得禄,在辕门看着牲口。”那先 生笑道 :“原来相公尚不知道,桂太爷下车以来政治肃清,十 分风厉,真是宵小潜踪,可以夜不闭户。路上掉了东西无人肯拾,何况两个大牲口拴在那里,就饿死了也没人去动的,尽可放心。我着人去叫尊管来,也好跟着进去。”柳绪拱手称谢。
  老佟叫人去不多会,领着得禄进来伺候相公;拿着名帖一直来到宅门,见堂官杜大爷回明来历。杜麻子道 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