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冯富心中大乐,不觉呵呵大笑,说道 :“好快活,完了我一件心事。”看他夫妻拜完起来。对妹 子道 :“我打完老虎,肚子饿了半日,家里有的野味,温上酒, 咱们吃杯喜酒儿。”冯姑娘收拾酒菜,摆在炕桌上,移过灯来,兄妹夫妻三人饮酒。只有柳绪周身疼痛,呻吟不已。冯姑娘知道身被虎伤,说道 :“咱们家有虎伤药,为什么不敷上些?” 冯富道 :“这是你的事,我全不知道。”冯姑娘连忙取药,用 水调好,叫柳绪解开衣服,将被伤处所都替他敷上,又用金疮药上了擦伤之处。柳绪见他如此光景,由不得动了一段情肠,与他十分亲爱。两个人相偎相倚,倒像是久别初归的那番亲热。
  冯富只管大饮大嚼,随他夫妻们说笑言语,全然不知,柳绪已止痛,三人畅饮,比刚才大不相同,彼此毫无拘忌。冯富饮酒得意,将生平本领高谈阔论。
  正说的高兴,忽然想起一事,说道 :“你们吃会子酒,叫妹夫安歇。我到他家去通个信儿,别叫老太太哭的伤心,明天同着他家的人来接你们家去。”柳绪连声应道 :“大哥说的很 是,就请去罢。”冯富又喝了三大碗酒,站起身来,将腰间铜锤拽了一拽。柳绪对他说明门前方向牌匾,外面管事的相貌、名姓。冯富点头,扬长而去。
  冯姑娘跟着出去,关上街门走进房来,见柳绪坐在炕上,将脸握住,问道 :“你为什么?”柳绪放下手来指道:“那是 谁的脑袋?怎么挂在屋里?我很害怕。”冯姑娘笑道 :“那是 个干的人熊脑袋,看着很像个人头。”柳绪笑道 :“刚才叫我 很吓了一跳。这个老虎就该丢在院子里,还怕谁来偷去不成?
  我瞅着他总有些胆怯。”冯姑娘道 :“这容易,等我拿他出去。” 说着,走到那边,左手抓着虎尾, 右手拿着一个前爪,将虎 提了出去。柳绪大惊,问道 :“这虎有多重?你怎么拿得动他 ?”冯姑娘笑道:“这虎不过二百来斤,还不算很大的老虎。”
  柳绪摇头说道 :“我从此怕听‘老虎’二字,就见个画的也 要心惊。”冯姑娘笑道 :“有我在,怕什么老虎!”说着话, 将残酒撤过,收拾完结。夫妻两个铺炕安寝,说不尽这一宵海誓山盟,万千恩爱。这且慢表。且说得禄带爬带走有一箭多路,动弹不得,卧在草堆睡了一会,只觉着寒露满身,清光遍野,站起身来一步一颠,望着村里回去报信。走下有二里多路,望见村口,那两匹马在路旁吃草。得禄过去拉他,那马一惊,又忽然浑跑。得禄一面吆喝,赶着追赶,又闹了好一会,才将两个牲口拉着走进村来。到了门口,使劲打了半日,里面包勇开出门来,见是得禄,忙问道:“怎么这会回来?大爷呢?”得禄哭道 :“大爷被老虎拖去了。”包勇叫声 :“哎呀!”一个头晕倒在地下。得禄叫喊一会,包勇哭道 :“疼死我了!”随 将牲口拴在院里,将门关上,领着得禄进去,急打上房院门。
  薛宝书听见,叫老妈儿开门,想是大爷回来。老妈儿摸梭一会,出来开了院门。包勇们往里飞跑,口里叫道 :“大奶奶快去回 太太,说大爷被老虎拖去了!”宝书听见身子一软,不觉死了过去。柳太太在床上听见,忙问道 :“大爷怎么?”包勇大声 答道 :“被虎拖去了。”柳太太叫声 :“哎呀!”也就晕了过去。此时内外丫头老妈、雇工小子都骇的起来,无不放声大哭。
  柳太太婆媳房里都站的是人,不住口的喊叫,好大一会,两边苏了过来,都只要寻死,丫头、老妈拼命拉住。婆媳两个哭喊不出,睁着两眼就像疯魔的一样,不顾性命。包勇们往来两边房门口,劝了太太又劝奶奶,一个个无不悲哀叹息。正在难解难劝之时,有个雇工来找包大爷说 :“大门外有人打的很急。” 包勇听说飞跑出来, 同着雇工开了大门。只见一个大汉子走 了进来问道:“那一个叫做包勇?”包勇吓了一跳,应道 : “是我。你是谁?找我干什么?”那人笑道 :“你家大爷叫我来通个信儿,说老虎没有吃他,现在我家成亲呢。”包勇忙问道:“真个吗?”那人道 :“若不真,我怎么知道呢?”包勇 不等问个明白,飞跑赶到上房,大声叫道 :“大爷在了!叫人 回来通信。太太、奶奶快些别哭。”柳太太那里肯信,说道:
  “你叫那人来,我当面问他。”一面叫大奶奶也来同问。包勇 去不一会,领着那人进来,站在上房门口。柳太太问道 :“这 大爷尊姓?是谁叫你来的?”那人答道 :“我叫冯富,只有兄 妹两个,住在陶家庄。昨晚上我父亲托梦说:‘ 明日有个后生 要遭虎难,必须你去救他回来,他就是你妹子佩金的妹夫 。’ 梦中指明了方向。我今日晌午错些就在那里等着,直到太阳下去多时,果然一只大虎将你家大爷拖来。我将他藏在树上,转身打死了老虎,领他回去同我妹子成亲。他说没有禀过老太太,还有姓康的奶奶,是不肯应允。叫我动了大气,他才依我。因想着太太们一定着急,故此赶着来通个信儿。我在这里过夜,明日同人去接他夫妻回来。”柳太太道 :“原来是我儿子的救 命恩人,我婆媳先磕头拜谢。”说着,都跪了下去。急的冯富赶着回拜,说道 :“打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