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赶忙跑了回去。这又是谁冤枉你来?”梦玉想了一想,笑道 :“是了,是莺儿来说的。我到了兰姐姐屋 里,见他睡着觉,我就没有惊动,看见莲儿说道:‘紫姑娘到三老爷那儿去了,芍姑娘同春姑娘到陶姨娘那儿去了。’我就赶着出来,遇着莺儿,我顺嘴造了几句谣言,说是我来瞧你姑娘,坐在屋里等了半天,连个影儿也不见。这是我瞎话,我实在没有去。我若在他屋里不要说是坐,就是瞧了一瞧的,立刻叫我瞎了眼,还要生个穿心疔,立刻就……”芳芸不等他说完,忙将手握住他的嘴,说道 :“你同莺儿说玩话就是了,又赌什 么咒?你再说,我真个就恼了,咱们一辈子不要见面。”梦玉道 :“姐姐别恼,我就再也不说这些话。”芳芸道 :“很好。”
  梦玉道 :“巧儿呢?”芳芸道 :“ 我叫他到厨房去对颜嫂 子说给我做碗汤去了。这一会也该来了,你在这里同我吃饭罢。”
  梦玉道 :“使得。”说着, 芳芸走下榻来,问道 :“兄弟, 你喝茶不喝?”梦玉道 :“我嗓子眼儿里冒火呢,正要喝茶。” 芳芸走到靠窗妆台桌上,取起一把旧宜兴砂壶,将个小莲子杯斟了一杯,递与梦玉。自己也喝半杯。梦玉喝了一口,连说:
  “好茶!姐姐,这是什么茶?”芳芸道 :“这叫老君眉,是武夷上品。太太因我病,给我一瓶。是老爷最爱的茶叶,自己收着的。”正说着,有个老妈同巧儿端着两个碗、两个盘走进房来。巧儿接着摆在桌上,取过香牛皮小垫子,将小锡饭钴子垫着放在香几上。梦玉一面喝茶,看那四样菜:一碗细粉虾圆汤,一碗蒸大鲫鱼,一碟子火腿肉,一碟五香冬菜拌虾米。巧儿摆了姑娘的镶银牙筷。芳芸道 :“再添一双筷子,大爷在这 里吃饭呢。”巧儿又赶着摆了碗筷。芳芸让梦玉坐上面,自己坐在横头。巧儿送上饭,两个人你推我让,吃的很舒服。芳芸病了几天未曾吃饭,今儿见梦玉回来,又在这里同吃,心中大为欢喜。不一会两人用完,巧儿伺候漱口,端过面水。梦玉同芳芸洗脸。砂壶里对上开水,替大爷同姑娘倒了茶,然后将菜蔬收下,自去吃饭。梦玉喝完茶,说道 :“姐姐,我明日再来 看你罢,这会儿还要去见见那些师爷们,转来就是请晚安的时候了。”芳芸道 :“你去罢,闲了就来。”梦玉点头,照旧由 原路东歪西转到了怡安堂。只听说桑奶奶为追玉大爷不上,自己栽了一跤狠的。梦玉不等说完,一直过了景福堂走到桑妈屋里来。只见他躺在炕上,嘴里不住的哼。梦玉问道 :“妈妈, 你怎么狠狠的栽了这一跤?我这会儿才知道。”桑奶子瞧见梦玉,就呜呜咽咽的哭起来,口里数数落落的说道 :“人家奶了 个哥儿、姑娘,再没有不是知冷知热护着妈妈的,就是我倒运,费了千辛万苦领你大来,白不相干,倒同那些妖精一个个的鬼鬼祟祟。我就是你们眼中钉。这会儿就是这个样儿,我还那里想你们的养老送终呢! 你们只要拿出话来, 说打发我就滚蛋儿,省得叫你们瞧着我就眼红。趁着我不聋不瞎,好去找头路。
  何苦呢!就是这样收拾我。今儿这样叫着,头也不回的跑,带累我栽这一跤,晕了半天才省转来。可怜躺在这儿,谁来瞧我一瞧儿?就是我的干女儿秀春姑娘看我可怜,偷个空儿来照应照应。若不是他来,就在这儿咽了气,也无人知道。”梦玉总也一声不言语。
  且说海珠们等着梦玉吃饭,直等了大半天,再也不来,就叫金凤去桑奶子那里,“听听他同大爷说些什么,再说不完了“。金凤来到桑奶子屋里,听了半天,折转来对海珠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。又说道:“大爷总一声也不言语。海珠听了十分动气。兰生道:“叫个人去,就说太太叫大爷呢,等大爷出来,同回来吃饭。”金凤赶着叫了个伺候的老妈,教了他的话,去请大爷。老妈儿去不多会,只见梦玉气冲冲的走了进来。兰生笑道 :“你留我吃饭,你又去了不来。”海珠姐妹见他的神气 不好,知他动气,忙叫翠翘倒杯茶给大爷解解气,说道 :“谁 叫你瞧着端饭你倒跑到他屋里去?那是个什么东西,你也不值同他动气。”掌珠道 :“温杯佛手露,你消消气罢。”梦玉点 头,姑娘们摆了杯筷。
  正是十五,那一轮明月照满纱窗,四边玻璃高照俱点着红烛。梦玉让兰生坐了正面,拉海珠坐了对席,掌珠坐在上面,梦玉坐在下边。几个体面丫头站在伺候,金凤们四个轮流上菜,老妈们俱端在门外等着。
  看官知道,凡是老太太、桂夫人、石夫人以及各处管事有体面的丫头,因内中有老爷们通房得宠的,有办事认真、毫无苟且的,有正直不阿、赤心为主的,有肆应勤敏、能于繁剧的。
  又因梦玉是个单丁独子,无多手足,所以叫梦玉同这些管事体面丫头都是姐妹称呼,不拘主仆礼。在这些姑娘们,各尽其道。
  这且慢表。
  此刻,梦玉等四五个正对着竹梢明月,兼有那桅子、茉莉、珠兰、金雀阵阵香风,醉心悦目,彼此畅饮。兰生见翠翘们往来上菜,甚觉不安,时刻站起坐下。海珠道 :“我倒有个道理, 翠翘们也没有吃饭呢,叫他们端过杌子来,一角分一个,大家吃个团圆饭不好吗?”梦玉不等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