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歆么。”贾赦道:“祖宗对于子孙无时不关切的,何况我们国公爷生而为英,殁而为神。我看珍大爷此番都是托赖祖宗的默佑呢。”众人尚在纷纷议论。

  贾赦、贾政见祭礼已毕,便带着贾兰同回西府。荣宁两府近支小一两辈的,也随至西府,向贾赦、贾政拜贺。贾赦让他们坐下叙谈,无非说些天恩祖德的话。贾政又触起他的心事,说道:“不是我当着得意的时候,反倒训诫你们。我自从服官以来,时时刻刻深自懔惧。那年两府查抄,罪名严重,若不是皇上的天恩,祖宗的荫庇,那还了得么。也幸亏珍阿哥能知改过,图功奋志上进,才有这番际遇。从今以后,大家别忘了抄家办罪的时候,还要时常儆畏,不可放纵。要知道成败祸福只在一翻手覆手之间,没有什么准的。”众人都连声答应。

  贾政又对贾兰道:“你才做了几年官,如今也算堂官了。可知道你爷爷在部曹里熬了多少年,受过几次折腾,才到这个地位。别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才,自来飞得不高,跌得不重。那刑部更不比别的衙门,案子出入太重,处分又严,一旦闹出岔子,只怕连根都要拔了呢。从今日起,要把律例细看一遍,有不懂的找那老司官们虚心请教,别看他们官小。人家都有实在经验的,你可懂得什么?”贾兰敬谨领命。近支子弟们走了,贾赦还笑道:“二老爷真是多余的,照你这么说,就没有舒服日子了。”贾兰却道:“爷爷教训的不错。”当真听了贾政的话,下起苦工夫来,每日下了衙门便在书房里研究律例,连梅氏找他做诗、填词都不大做了。

  那天从刑部衙门出来,至贾政、王夫人处请安。王夫人见他穿着一件旧短褂,笑道:“兰儿,你也做到堂官了,还不做一件新的么?”贾兰道:“这件还是我去辽东那年,爷爷赏给我的。说是国公爷在军营里常穿的呢。我穿了他,就想起祖上如何赤心报国,总也放不下要像珍大爷那样建一番事业,才对得起这件褂子呢。”王夫人道:“说起建功立业,都是国家不幸的事。别指望那个,我只望你们托朝廷的福,安安稳稳的做一辈子太平官吧。”贾政道:“兰儿,你们衙门里近来办的什么事?”贾兰拣要紧的说了几桩。

  内中有赖大的孙子赖士元乱伦一案。原来赖大只有一子一孙,未免娇惯。那赖尚荣只憋着满肚子的坏主意,哪懂得教导子弟。此时赖民元已长到十八岁,生成好色。和他的叔伯妹子私通,同逃到平安州居住。因虐待婢女,被人告发,牵连出奸情,判成绞罪。王夫人道:“那赖大养了许多女儿,可只有这孙子传代,这一来岂不绝了。”贾政道:“就是这种兽行也够丢人了的。那赖大对不起我们,还在其次,只怕另有险恶,不然何至如此。我倒觉得天道可畏呢。”

  贾兰又说起查抄荣府的锦衣卫堂官赵全,目下升到延绥节度使,因为开垦事件,许多不实不尽,被人参,钦差查实了,拿交刑部治罪。这两天刚下在狱里。贾政听了,忙道:“兰儿你以为那赵堂官和我们有嫌隙么?那回动产他也是公事公办。如今人家落了难,若在法律上有可以顾全他的,不妨从宽一步,就是顾全不了,也要存哀矜之意。若是看人落井,再去下石,那可是小人之尤了。”

  贾兰道:“这一案各堂官也商量过,至重不过监禁。”王夫人道:“孙家二姑夫的事定了案了没有?”贾兰道:“前天现审处司官来请示,孙儿只说我们至亲,理应回避。他们知道这层亲谊,也就从宽定拟,可望徒流了事,暗中也算得着咱们的照应了。”贾政道:“你二姑夫也不是十分坏人,只养成了坏脾气,凡事有已无人。我们世家子弟,应当以他为鉴。”又道:“你二姑夫回来,你们总见过了。蓉儿怎么不回来呢?”贾兰道:“听说又到珍大爷上任去了。”贾政道:“在外衙门里当少爷,不是好事。我做过两次外任,总不带家眷,就是怕子弟们学坏了。你若去信,还是劝他回来为是。”贾兰答应了。又站了一会儿,见贾政、王夫人无话,方才退下。

  回到稻香村见李纨,李纨问他今天怎么回来的特晚。贾兰便将在上房和贾政的问答的话,都说了。李纨道:“老爷一生忠厚,所以有这样福气。你们年轻人要学着点。”贾兰回到房里,梅氏被梅夫人接回娘家,只怜云在那里写字。要贾兰教他用笔,不免仔细指点一番。贾兰近来公事烦劳,尚有此闲情逸致,也是外人不会知道的。却说探春困姑爷回京,不得在贾府常住。这些时才算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妥了,那天回来,便到园子里寻宝钗谈话。刚好湘云也在怡红院,三人谈了一会儿,

  探春是好动的,拉着宝钗、湘云出去逛逛。湘云道:“这时候天气热了,倒是近水的地方觉着凉爽。”三人便同至藕香榭,见出水新荷,已亭亭如盖。那近水一带窗子都开了,垂着湘帘,非常幽静。大家靠着栏干坐下。宝钗道:“今年把那藕根子都翻了一翻,到底比往前匀静。”探春道:“荷叶都这么大了,这一向不知忙些什么,把时令都混忘了。今儿到了这里,好像眼睛里一醒似的。”湘云道:“端阳节快到了,咱们也想点玩意,请请太太、姨太太和两位大嫂子。如今珍大哥哥补实了,说不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