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着你了。”

  黛玉望一望阁前风景,随即念道:“安炉茗具赍,帘开围菡萏。”湘云道:“‘帘开围菡萏’五字如一幅画儿似的,非潇湘妃子不能有此妙笔。只是难对。”又沉吟了一回,方念道:“棹过划玻璃,四面烟霏合。”宝玉都写了,自己续道:“千寻斗柄齐,境疑通玉宇。”黛玉道:“哪有这么高呢!这就该打。”宝钗道:“句子虽不见佳,还不算大毛病。且放着,随后再斟酌吧。”香菱接着道:“人喜集璇闺,临水先移榻。”黛玉道:“你这句倒是实话,也还新颖。”又接着吟道:“连花欲隐梯,云阶闻细语。”宝钗道:“两句都好,难为她怎么想到,又做得如此细腻。”

  湘云笑对宝钗道:“我替你说了吧。”便吟道:“雾幌慰分栖。”宝钗道:“你何必学那轻嘴薄舌呢?我替你续一句解解秽罢。”即吟道:“银海摇琼浪。”宝玉笑道:“你们做得太快,我这枝笨笔,怎么追得上。”说着赶忙写完了。又是香菱紧接着吟道:“珠帘拂彩霓,谈深怜去住。”湘云道:“出句意思更深,可见近来大进益了,只怕我还对不过呢。”

  迎春先和尤二姐倚栏看月,此刻走过来,见宝玉赶着誉写,急得满头是汗,便道:“宝兄弟,我替你写吧。这本是我的事,你如何干得来。”宝玉如得救星,连忙站起,一伸懒腰道:“今儿才知道誊录也不容易当的。”一面迎春便坐下接写。只听湘云吟道:“兴至惬招携,梦趁游仙枕。”黛玉忙接吟道:“情如刮目篦,攀幽随野鹬。”湘云道:“你这句也溜了。”黛玉道:“也要说些别的,净扣住了赏月,可有多少生发呢?”香菱道:“我接一句吧,‘照影笑寒医’,你们看用得用不得?”宝钗道:“这句不但好,连上句也救活了。有了‘照影’二字,就扣住赏月,真见出功夫。”

  香菱笑道:“我也是碰上的。刚瞧见水里有两只水鸟的影子,是他帮了我了。”宝玉道:“这倒要好好地接一句,我想五个字是‘籁净诸天近’,你们看可好?”湘云道:“好可是好,只是有点和尚味儿。”黛玉笑道:“云丫头,我倒要问你,那和尚是什么味儿?你怎么捉摸出来?”湘云笑道:“颦儿这嘴真该打。”宝钗接着吟道:“烟横半镜迷,云中青桂岭。”黛玉道:“上句真刻画得好,出句可又溜了。”宝钗道:“长排也得有些色泽才称呢。”

  湘云不等黛玉接吟,便念道:“渚外绿杨堤。”黛玉忙接道:“河汉生微峭。”湘云又接道:“涟漪生艳点,流光移风柱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们这样抢法,别人就不用联了。”香菱笑着续吟道:“清露沁鸾袜。”宝玉指着玉带桥边一只船,正往这边撑过来,笑道:“这时候还有什么人赶来呢?”黛玉道:“别是老太太也赶来赏月,咱们的诗就作不成了。”香菱笑道:“出句我也有了,是‘桥迥通灵山’。”湘云笑道:“这只船又帮了她。”宝玉道:“好姐姐、好妹妹,让我接吧。”念道:“村遥隔曙鸡,楼台涵远近。”黛玉笑道:“抢着作也不见好。”宝钗又接吟道:“岚霭界东西。”

  正要吟下去,只见那只船已撑近了。原来凤姐、鸳鸯二人,都在船头坐着。宝玉见了,忙唤道:“凤姐姐、鸳鸯姐姐,你们也高兴赏月来了。”凤姐笑道:“我们哪是赏月呢,老太太叫我们来抓你的。”

  一时船拢了岸,她们二人上来,慢慢从月地走到阁上,说道:“这里看月真爽亮,你们倒会乐。老太太可不饶。你们白天人少了,那桌牌差一点凑不上,好容易把三姨儿请来,才勉强凑上了。刚才摆晚饭,老太太又说他们为什么都不来,一定又到哪里玩儿去了。宝玉是贪玩儿的,史丫头大远的来了,也只顾顽,不到我这里说说话儿。你们去知会她,明儿可不许走,我还要和他们乐一天呢。”鸳鸯道:“二姨儿又不在这儿。可上哪里去了。”迎春道:“她和晴雯、紫鹃几个人都在阁子里说话儿呢。”

  鸳鸯便走进阁去,大声道:“你们这里有新二奶奶么?大奶奶来了还不快出去接去。”尤二姐和晴雯诸人都吓了一跳,晴雯笑道:“鸳鸯姐姐,你这时候不睡大觉,来这里吓唬人玩儿。”鸳鸯道:“真的凤二奶奶来了,谁说瞎话呢。”尤二姐忙至廊下见凤姐姐,凤姐笑道:“你又不作诗,尽在这儿干什么?跟我先家去罢。”湘云笑道:“谁说她不作诗?刚才也作了一句,今儿连你也得作,不作可不许走。”凤姐笑道:“你们推我作监场御史,又瞒我私自起社,我不罚你们也就罢了,还要迫着我作诗?”

  湘云道:“你上回那句‘一夜北风紧’就不错,今儿再来一句。”凤姐笑道:“别看我不会作,倒还会抓,抓来的就算。刚才在船上看那水底下的月亮,如同一颗大珠子似的,就抓一句‘水底珠光亮’吧。”黛玉道:“这也很新鲜,家里没人就是他吧。”宝钗道:“只把那‘亮’字改成‘朗’字,便是好诗。”凤姐又坐了一会儿,笑对黛玉道:“我们要家去了,你们也早点歇着。人家大远来的,一刻千金,哪象你朝朝暮暮呢。”黛玉道:“这是什么话,宝姐姐还不撕她那张嘴?”凤姐大笑,唤出鸳鸯,带着尤二姐一同坐船去了。众人送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