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这一把子,走的走,散的散,剩我们和晴雯倒同在一起了。”紫鹃问鸳鸯是否住在这里,鸳鸯道:“我管着痴情司,就住在司里,因为这里办喜事,宝二爷留我陪二姑娘住下,一直还没回去呢。”迎春先请贾赦、贾政、邢夫人、王夫人的安,又问了许多家里的事,闻知兰哥连中,家道复兴,颇有喜色。

  紫鹃又说到探春、湘云重起诗社,做了许多杏花诗。宝玉道:“咱们这里渐的人来多了,将来也起个诗社吧。”黛玉道:“统共能有几个做诗的,起什么诗社?要做你自己做吧。”鸳鸯道:“我听说你们要到临淮去,可有这事么?”黛玉道:“他这么说的,知道他多咱才走?要是准走了,还要请你们两位替看家呢。”迎春道:“见了姑爷、姑妈可记着给我们带信请安。那回搅扰了好两天,真叫人怪不安的。”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方去。宝玉催着黛玉卸妆就寝。

  欢娱易过,转眼又是两天。那天,宝玉、黛玉一起来,就忙着料理上路,只带了紫鹃、麝月二人,一路驾云行走,到了临淮衙门里,贾夫人一听得姑爷、姑奶奶来了,真是又惊又喜,迎到院里,见了黛玉便搂住哭个不休。众人劝了好一阵儿方住。宝玉是从先见过的,那时还小,如今见他长得英俊,也十分欢喜。说道:“你们瞧宝二爷真像从前国公爷的样儿。”

  有一个陪房的郑升媳妇,是见过贾代善的,说道:“真是的,刚才哥儿从外头进来,我一瞧见,就楞了一楞,连大老爷、二老爷都没有这么像。那二老爷倒有点像老太太呢。”一时进了堂屋,黛玉又领着紫鹃、麝月拜见了贾夫人。问知紫鹃是一向服侍黛玉,麝月是身殉宝玉的,对她们也很敬重,只叫鹃姑娘、麝姑娘,并不以侍婢相待。

  那时林如海正在坐堂问案,一时堂事结了,换便服踱了进来,见着宝玉夫妇,也是悲喜交集。问了黛玉许多话,又试探宝玉的学问、道行,自是乘龙妙选,不由得喜形于色,便和宝玉细谈经史的异义、诸子的精理。一会儿又谈起八股文章,说到那年殿试对策,只据实敷陈,写的大卷,也不行行到底。不料倒蒙皇上赏试,拔在一甲,点了探花。并因此简在帝心,不久便转了兰台,放了盐院。原来林如海虽然成了神,这些科名结习也还未能忘掉。宝玉素常厌恶这些,因是林公,只得跟着说说。

  林公又笑对宝玉道:“你中了举中人,便把举业去下,倒也有理。如今举人比进士、翰林还要吃香呢。听说有个举人出身的武中堂,他说举人都是通的,那翰林更是狗屈不通。还有一个大名士,也是如此说法。我说不信,我们进士、翰林不也是举人里出来的吗?”说得宝玉大笑。依宝玉的意思,当天就要回来,无奈林公夫妇再三挽留,黛玉也依依不舍。贾夫人因宝黛新婚尚未满月,在园子里收拾几间精室,给姑爷、姑奶奶同住。林公又带着出去逛了两处名胜,一直住了五天,方肯放他们走。

  临走,贾夫人又私自给黛玉许多东西,林公知道了,笑道:“夫人你太傻了,他们都是散仙的地位,还短些什么呢?”那天辞了林公夫妇,一路回至赤霉宫。晴雯、金钏儿接了黛玉进去,宝玉便到前院去看湘莲,谈了许久,回到内室。黛玉正和迎春、鸳鸯说话,宝玉忙叫晴雯将带回来的许多珍玩都检点出来,大件的都摆在几案之上,小件的忖量尺寸,都摆在博古子里。刚摆瞧着不合适,又重新挪过,自己扒高上梯的,忙了半天,连迎春、鸳鸯走了也不曾理会。

  黛玉送迎春等回来,瞧见了笑道:“你这无事忙,又忙这些做什么?”宝玉道:“妹妹,你从前瞧见人家带来的东西,就想起家来,擦眼泪抹鼻涕的。这些东西都是家里来的,还不该好好的摆起来么?”黛玉笑道:“你看我也太小气了!难道在乎那些东西么?”一时晴雯、紫鹃替黛玉卸了妆,还陪着说话。宝玉插不上嘴,歪在榻上只管装困。晴雯回身瞧见了,说道:“二爷别睡着了,盖上点吧。”黛玉道:“今儿我也走乏了,你们安置好了,也歇歇去吧。”一夜无话。

  次日迎春、鸳鸯见喜事已过,宝、黛二人去临淮也回来了,便要搬回司里去。黛玉留她们不住,只得叮嘱她们两边住住。

  又过了两天,黛玉因闷坐无卿,和晴雯、紫鹃至前院走走,看那花儿开得正好,便打发侍女们分头去请迎春和鸳鸯、香菱都来赏花。

  少时,迎春先到。黛玉陪她在前院看石榴花。只见正殿外几棵大树,都开得密密层层,就像花仙子似的。迎春道:“怪不得这里叫做赤霞宫呢!人说天台山的赤城,全是一片仙霞堆成,恐怕还没有这么浓艳呢。”说着鸳鸯、香菱也来了,大家就在石榴树下白玉墩坐着赏花玩。迎春道:“宝兄弟呢?怎么没有在家?”黛玉道:“刚才元妃姐姐叫他去了,想必就要回来的。”鸳鸯散步看花,见那边旁院也有些山石花木,说着:“那儿还有小园子呢。我们瞧瞧去。”晴雯道:“柳二爷住着呢!”鸳鸯刚要走去,连忙折回。黛玉道:“咱们里院坐吧,这里究竟不大方便。”大家便同进工字院来。

  此时斜阳照着海棠花上,满院里都是花光。鸳鸯笑道: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