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老太太讲的真不错,但昨儿宝丫头要跟我回来,张太太还不肯放。我想宝丫头这个身子终是张家的人,宝丫头也没法儿,只得把莺儿留在那里。我今儿过来,一则报老太太个信,二来就要商量这件事。”王夫人道:“我倒想出个主意,回老太太看使得使不得?”贾母道:“你有什么主意?说出来同姨太太大家计较。”王夫人道:“我想张家的意思,终不肯把这个没性灵的空壳子女孩儿推了出来。既是雨村替甄家提过亲,没有放定,咱们就央雨村去说媒,如同与张家再结了一门子亲,仍旧行聘迎娶,宝玉又算做了他家的女婿。这样办法,谅来张家再没有不允的。”贾母笑道:“这样也好,宝玉又多了一个丈母娘。”便问:“琏儿在家没有?”凤姐道:“刚才听说冯大爷来拜,出去会他,不知这回儿客走了没有?”说着,叫小丫头子去对兴儿说:“等客去了,老太太叫二爷呢。”
  小丫头去不多时,便同了贾琏进来。贾母便问贾琏道:“你知道宝妹妹还阳的事情吗?”贾琏答道:“昨儿孙子媳妇说还不知底细,刚才听见姨妈过来了,正要问姨妈呢。”贾母道:“叫你媳妇讲罢。”于是凤姐就把此事一一说明,并要央雨村说媒的话也讲了。贾琏道:“咱们去央他,谅雨村也不好推辞。就是事情碰得太凑巧了,怕雨村作难。老太太、太太不记得上年老爷写信来,雨村替甄家提林妹妹的亲,如今又替甄家作媒,求张家的亲,翻转来又说到宝兄弟身上,虽然有这些情节在里头,觉得朝秦暮楚,不但到张家去不好开口,而且甄老伯面上也难为情。想起来倒有两个现成原媒在这里,何不央他们去,包管一说便成。”王夫人道:“宝玉几时提过他家的亲?”贾琏道:“不就是做过南韶道的这一家张家吗?太太忘记了,与邢大舅舅家也有些瓜葛亲谊。那位姑娘长得很俊,也还识字,因是独养女儿,要招赘女婿到他家去,老祖宗不愿意,回报他们的。”王夫人同凤姐听说,都记起这件事来,笑道:“原来就是那一家!”凤姐又道:“如今还要入赘女婿,叫宝兄弟入赘到姨妈家去。”王夫人又问贾琏:“头里说媒的是谁呢?”
  贾琏道:“就是咱们家里的清客相公王尔调、詹光两个人。”
  贾母听了道:“这更好,又不用到外边去央人,琏儿快去办妥。”
  贾琏应了一声“是”,退了两步,转身出外走了。
  这里贾母又与薛姨妈提起旧话道:“头里娶宝丫头,因宝玉有病,又碰在国孝里头,胡弄局的完了姻,太委曲了宝丫头。如今聘娶了张家的亲,总要成个局面,也算补还了宝丫头先前的亏缺。”又向王夫人道:“你们要依我的话。”王夫人应道:“老太太想的到,遵着老太太吩咐去办就是了。”贾母又问道:“宝玉做亲的屋子现在空着,不用替另收拾罢。就是林丫头这班姊妹都住在园子里,又隔远了。”王夫人道:“这件事告诉过老太太,不是同姨妈那夜儿梦见宝丫头,说他若进来还住他的蘅芜苑。”贾母道:“我倒忘了。那么着很好,就依了他罢。”
  当下薛姨妈在贾母屋里,又说了一会闲话,然后进园,来到潇湘馆。
  黛玉因等莺儿不见回来,无处打听信息,正在焦急,今听说姨太太在老太太处正要过去。薛姨妈来了,黛玉忙问宝钗还阳的事。薛姨妈重又讲了一遍,黛玉才替宝玉放了心。薛姨妈又把贾琏去央王尔调、詹光到张家说亲一节也讲与黛玉听了。
  叙话至晚,黛玉款留薛姨妈,薛姨妈也因要听媒人的覆信,即便住下。大丫头同贵留在家里照应,只带同喜过来。黛玉便叫柳五儿过去服事。
  再讲贾琏从贾母处出去,便到书房里见王、詹二位,先将宝钗附体还阳之事说明,然后托他们作伐。王、詹二位听了,大家惊异,道:“这是府上的喜事,算得世上的奇事,当得效劳。”王尔调站起身来,取通书一看,道:“今儿就是黄道吉日。”便同詹光换了衣服。各人命小子备了马,至仪门外上马,出大门离了荣府大街,扬鞭来到张宅求亲。未知允与不允,再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十八回 以情感袭婉语劝晴 设法制环正言索彩
  话说贾琏托了王尔调、詹光到张家与宝玉说媒回来,贾琏忙至书房,先陪笑致谢道:“劳驾了。张大老爷可允了没有?”
  王尔调摇首道:“难说,难说。这头姻事先前原与令叔大人提过。因张大老爷要招赘过去,所以没有说成。后来人家求亲的却也不少,老世台想,都是富贵门第,谁愿意把哥儿送到别人家去做女婿呢!蹉跎下来,张大老爷也渐渐冷了这个赘婿的念头。前月贵本家雨村先生转了内任进京,就与南京甄大人的公郎乳名也叫宝玉说媒,要迎娶过去的,张大老爷口允,还未出帖放定。如今这位小姐病故,可巧有薛府上令表妹借体还了阳,知道薛府这位小姐已于归尊府,雨村先生的话只可中止。
  今儿小弟同詹兄去说府上求亲的话,揣度张大老爷的光景,也愿结这门亲事,就听他口气,似乎有一件作难。因现在宝二爷已有正配,他家又与府上联了姻,这位小姐性灵虽失,体质尚存,终算张家嫁出来的女儿,到府上做个二房,这名分上难免旁人诽谤。小弟回他说,两家都是阀阅门第,再没有人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