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持。又加以医药扶持,病体一日好似一日,便要往潇湘馆祭奠黛玉。袭人听了,暗暗好笑,又十分着急,百般劝阻。幸亏贾母、王夫人都来说道:“好孩子,你的病才好,别这么着。就要到园子里去逛逛,也等自己身子硬朗了再出去。你不听话,我们都要生气呢。”宝玉没奈何,只得耐性挨着。到了黛玉起身的一天,宝玉和袭人说:“叫老婆子去吩咐柳家的,明儿端整一桌供菜,开我的帐,这里送钱去。”袭人道:“钱不钱没有什么要紧,柳嫂子自然知道的。二爷到底吩咐明白,这桌供菜那里使用呢?”宝玉道:“我叫端整了,自然有个用处。”说着,又叫麝月研墨,自已取了一张纸,焚了一炉香,握管构思。抬起头来,见袭人站着不动,宝玉催他道:“你为什么不依我的话吩咐去?”袭人只得慢慢走开。宝玉又叫住道:“就叫厨房里买办多买些银锭、纸钱,同供菜一搭儿用的。”袭人明知宝玉的心事,走出房外,到别处去转了一转,来回宝玉说:“已经叫他们办去了。”
  这里,宝玉提笔写了几句,叫他们都走开,思索一回,又写。不多时,脱了稿,重取素笺一幅,端楷誊请,从头至尾念了一遍搁开。取了底稿,来至宝钗屋里,便递与他看道:“我明儿要去祭林妹妹,做了一篇祭文,你瞧着有什么不妥之处,替我斟酌些儿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做林妹妹的祭文很难着笔,不如不做的好。”宝玉拍手道:“你的话一点也不错,浮泛了,不是我祭林妹妹的话头;粘滞了,又恐唐突,真难落笔。先前晴雯死了,我还做一篇祭文,林妹妹也见过的。难道林妹妹反不如晴雯?”宝玉一面说,宝钗自看他祭文,看完说道:“文章是好的,题目不大切贴。”宝玉道:“你不见字字行行都是咱园子里的点缀,我和林妹妹这几年相聚的故事,还道不切题吗?”宝钗止不住要笑,道:“我原说的不是文章的不切题目,是题目不切文章。”宝玉道:“你别说这样巧话,总不过是文章不好罢了。”宝钗才讲出口,正在后悔,这几句怕宝玉听了动疑,谁知他并没理会,向宝钗手中接过底稿,自去收拾。一夜无话,次日起来,便催买办的东西,要往潇湘馆去。袭人再三劝阻不住,没法儿去请凤姐。
  却说上一天凤姐等平儿潇湘馆回去,问起:“我走后林姑娘说什么话没有?”平儿答道:“我瞧林姑娘,竟脱体换了个样儿,像把头里的事都撩开了。听说明儿起身,要过来瞧宝二爷,这便怎么呢。”风姐点点头,半晌不语,才开口道:“这件事我却料不到,如今只要挨过这一半天,就可保无事了。”
  到了次日,凤姐一早起来,先打发人来园子里去探听林姐姐起身信息。一面催促外边车轿人夫,赶着预备停妥。此时听说袭人来请,想来为宝玉的事,赶忙过去。
  这里到潇湘馆,自黛玉以及丫头、媳妇们同李妈的铺盖行李,并包裹箱笼忙乱发运。湘云的随身物件,搬在紫菱洲与岫烟同祝紫鹃亦挣扎起来,伺候黛玉,想起多年主婢相聚情分,只是离绪满怀,又说不出所以不?一同回南的苦衷,柔肠寸断,向黛玉跪下磕了四个头,只说得姑娘“路上保重”四个字,早已泪随声下,咽住了说不出话来。湘云在旁看了,也觉酸心。
  接着李纨姊妹、岫烟、迎春、探春、惜春联袂而来。黛玉移步出槛,刚至回廊边,只听得一声“姑娘回家了。”黛玉抬头微笑道:“不是他叫唤这一声,我竟忘了他。”忙叫了雪雁,把鹦哥架子移下,看食罐、水罐里都添了没有。雪雁道:“都已添得满满的了。”黛玉便命老婆子:“提去交给垂花门外的小子拿出去,叫他们提着,别挂在车上磕碰着。”一面迎着李纨这班人道:“又要劳动大嫂子同各位姊妹起了个早。”李纨道:“不是我赶紧催他们起来,再停一会儿,林妹妹倒已上车走了好几里路了。”说着,见紫鹃已哭得眼红声咽,便道:“我瞧紫鹃这会儿不如跟着你姑娘走罢,别丢在这里尽着伤心。”黛玉道:“正是我走了,刚剩他在这里,单靠两个老婆子伴着也怪孤冷。大嫂子就叫他搬了过去的好。”一面叫紫鹃避风不用出来。此时黛玉款移细步,出了潇湘馆门,绝无留恋旧居之意。
  簇拥着李宫裁姊妹、迎、探、湘、岫这几个人,彼此说笑出了园门。一路上丫头、老婆子们磕头的络绎不绝。黛玉与众姊妹都往贾母处来。贾母见了,由不得一阵心酸,滴下泪来。黛玉趋步上前,抱住贾母的腿跪下磕头。贾母一把拖住,泪眼模糊,对着黛玉端详了一会,暗暗想道:如今我瞧林丫头这模样儿,不像是没福寿的,我先前真是老糊涂了。贾母忍住了泪,说道:“千丈的树枝子落叶归根,既然你婶娘接你回家,也了我一桩心事。留你多住几天,白不中用。你这会儿走了,底下再想见你……”贾母说到这里,便咽住了声,半晌没有言语。黛玉此时,虽已将前事尽付东流,一无挂碍,然想起多年依傍,贾母从前疼爱光景,离情别绪,触景交萦,禁不住珠泪莹莹,相感而滴。向贾母道:“外孙女儿蒙老太太豢养之恩,饮食药饵,抚育扶持,无微不至,真是昊天罔极。如今这场大病回了过来,何以仰慰慈怀?外孙女儿回家,惟有在菩萨面前朝夕焚香礼拜,保佑老祖宗福寿康宁,长恬蔗境,享受满门团聚之乐,胜似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