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了空从那日过了江,到甘露寺宿了两夜,没处找母亲信息,发愿上南海烧香,亲见观音菩萨指路找母。
  托钵化斋过了镇江、丹阳,昼化长街,夜宿古庙,要受些苦行,才见他一点孝心。
  原来江南阴雨连绵,了空不服水土,到了宁波府,患了一场瘟疫,大病五日不汗,在一座关王庙里寄宿,看看至死。
  庙祝是个道人,怕了空死在庙中不便,只得赶出庙来,在大门底下仰卧。
  四顾无亲,水米不得到口,眼见得多凶少吉。
  可怜今生不得见母,了空双眼落泪。
  惊动韦驮菩萨,到一更时分,送一碗凉水给了空吃了,即日出了汗。
  这是了空行孝,该受七日之灾,从声闻缘觉证入普贤苦行处。
  好了数日,将养得身子壮了,依旧托钵化斋。
  等了一起香客,是山东临清善人当的南海进香社,僧俗有百十人,搭了个舱,同这些善人过莲花洋,朝南海去了。
  船到海中,忽然起一阵飓风。
  但见:长年胆怯难回舵,艄手魂消急落篷。
  瞬息千山如鸟过,洪涛一叶舞天风。
  原来过海极怕飓风,一时间不得到岸,又用不得篙撑橹摇,只好抛锚在海中,一任风飘浪滚,多有翻船覆水的。
  大风一夜,将吹到日本倭国地方,这一船人有一百多口,哪有粮米?
  不遇着顺风回来,也要饿死在海里。
  众人也有哭的,叫的,念佛的,总是无路逃生。
  了空把心定了,口中默念《观音经》陀罗尼咒,日夜不绝。
  忽然梦入一岛,见楼阁重重,与虚空一样宽大,也不知几万丈高,又内藏着千百重楼阁,中间都是观音。
  他母亲吴氏跪在面前,却又是几千楼阁里,观音菩萨和母亲面前俱有了空跪着念经,一处处光明透现在虚空中,不见大海,也不见人船在哪里。
  到了天明,早已一篷风送回南海岸边。
  诗曰:五百由旬摩顶间,本无风浪亦无山。
  如登彼岸承潮转,似遇长风跨鹤还。
  楼阁重重天不夜,毫光炯炯月无关。
  由来佛母无分别,行满功成只等闲。
  不知了空进了南海,何日得会母亲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妙悟品

第六十回 面前母逐亲儿去 衣底珠寻旧主来
  诗曰:
  一卧西湖梦欲醒,宋家烟雨隔南屏。
  君臣不洒江山泪,驼马常流草木腥。
  说鬼偶然残脉望,传经谁可听伽陵。
  紫阳问道无余答,只记前身鹤是丁。
  话表月娘一行四众,辞了宝公禅师,一路南来。
  玳安挑着行李,小玉扮做女道,老师姑敲木鱼化斋,只月有娘终是见人羞惭,不像个久出家的。
  幸得南方家家好道,不消念经就送出斋供来,还有送上布施铜钱白布的。
  只是一路茫茫,或投寺院安歇,或是搭载渔船,漫山过水。
  走了两月有余,到得临安,是南宋绍兴二十一年秋尽冬初光景,哪里去找问孝哥信息?
  到各寺里问得个影儿,不过是游僧挂搭,及至寻到近前,又不是了。
  月娘昼夜啼哭,老师姑劝她:“虔诚亲上南海,祈求菩萨灵感接引,休把儿子放在心上,倒是爱根牵缠,不算一心修行的了。”
  月娘没奈何,只得随众南游。
  过了钱塘江,问定海的路,水陆一千余里。
  到了绍兴府地方,赶不上程途,天晚下雨,把衣服行李湿了。
  路旁一座火德真君庙,叫开庙门问路,却是一个尼庵。
  叫了半日不应,只听得里边叫“了空开门”,喜得玳安忙叫月娘不迭。
  走出一个小尼姑来开门,年纪二十余岁,生得且是秀雅,一团和气,让进月娘一行人进庙去。
  来了一个老尼姑,有五十余岁,拄着拐杖,一似瘸子般,却是一双小脚儿,也是半路出家的。
  忙问月娘何来?
  月娘和老师姑细说了一遍:“是朝参南海的,到了宝方天晚下雨,供宿一宵,籴些米来,常住里吃斋,不敢打搅。”
  老姑子道:“十方贤圣,就有十方接待。
  我这小庵虽不留众,几位师兄远来,难道一顿粗斋备不起?”
  忙叫徒弟了空备斋,一面斟了茶来吃了。
  玳安放下行李,也去帮她担水烧火。
  原来门前一个神泉,用竹竿直引到屋里灶前,南方丛林里多是如此方便。
  少顷煮得饭熟,用大盆捧将来,两碗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