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锭来,八个大字,即是汴梁所埋之物。
  夫妇二人才向天拜谢,说天赐财神,情愿舍了修塔建寺。
  依旧掩埋了,不提。
  到了次日,叫将土工来,把花园、翡翠轩一带分为两院,做一观音庵,另造起檀香像来。
  请月娘、玉楼过来住。
  贲四家两口闻得月娘回来,买礼来看。
  隔了十年,都老了,时常做伴。
  问道老冯死了,月娘别招了两个贫婆做饭服侍。
  玳安取了几筒白蓝布来,换了月娘、玉楼的衣服。
  自己买个驴儿,也换了一件布道袍。
  常到毗卢庵看了空,听些佛法。
  叫将贲四来,把狮子街旧典当铺开起,油漆得一时崭新。
  一县亲友闻得西门官人母子回家,又赎回宅产,修理一新,不知家里还有多少银子,才取出来用,就有李智、黄四等一班儿来行贺,引诱玳安做些生意。
  玳安俱辞了去,却上东京谢了翟云峰一分大礼。
  云峰说:“你家没有主子,寡妇孤儿又都出了家,这乱世如何支得住?
  还该做个小小前程,撑持门面。”
  因此叫他纳了一百二十两银子,在东京锦衣卫里做个旗牌官,还顶着西门大官人的缺,只不管事。
  因此玳安随了姓,满县人敬他忠义,又有家事,都呼为小西门大官人。
  从此度起日月,富倍于前,又修起西门庆的坟墓。
  那日,和月娘、玉楼、孝哥、王姑子、小玉,随着一同上坟,回到毗卢庵来参雪涧长老。
  月娘说起当初曾舍一百八颗珠在这里,薛姑子死了,寺上两遭了火,不知落在谁手里。
  雪涧禅师大笑道:“珠子倒也有,可惜连我一件衲衣偷去了。”
  了空看着雪涧又笑道:“有了珠子就有了衣,有了衣也就有了珠子。
  只在眼前,不消寻觅。”
  说毕话,取出一件破补衲裰来,道:“可是老师父的衣么?”
  雪涧长老道:“正是了。”
  接过衣来用手一捏,那缝的衬布儿依旧完全,上面却添了一个金针。
  长老拔起金针,抽出一个黄袋来,一百八颗明珠溜亮光圆,递与月娘,低头一看,正是自家故物。
  诗曰:珠从罔象于何求,不是明人莫暗投。
  赤水归来还独照,牟尼顶上起重楼。
  又:赵州八十犹行脚,须信心头未了然。
  及至得珠无一事,始知虚费草鞋钱。
  月娘看珠已毕,忙把金针取看,不似人间铜铁,只见金光明亮,照得一殿都是佛影。
  了空细说“是南海婆婆送我缝衣的”,才知是菩萨的显应。
  将这针和珠依旧送与长老,叫了空收在身边。
  月娘想了想道:“我有个愿力,了空你可成此孝心,日后化出钱粮来,寺后修一座七层宝塔,安放金针珠子,供养为舍利之塔。
  可惜我们年老,不能成此愿力,将此功德留与你做吧。”
  长老向月娘道:“佛法愿力,不是轻口许的。
  凡有愿力,一世不完,来世苦修,才得圆满的。
  七层宝塔乃数万金银的布施,清河县一个小小地方,如何满得这愿。”
  一言未毕,只见小西门员外玳安,向长老月娘前跪下说:“此塔不难,我替母亲、孝哥完结此愿吧。”
  长老大惊道:“你一人如何有这等福力?”
  玳员外因把天赐黄金的事说了一遍。
  月娘才知向来赎产兴家、另立门户,原来天报忠义之仆一段因果。
  玳安回家把宝藏取开,一面兴工在毗卢寺后筑起七层高塔,层层是佛,安放金针明珠在上。
  塔成之日,金光夜现,远近善信男女,上千万的人随喜,俱道:“玳安忠义,了空行孝,所以天赐黄金,完成佛事。”
  那日,做了七昼夜道场将毕,忽然来了一支人马,前后红旗,黄伞罩定一个年少将官,只有二十多岁,却是生得齐整。
  来到寺前,下马便问道:“可是清河县毗卢庵了空长老的禅林么?”
  了空慌忙迎出去,一见了空,将偏衫袖子扯住道:“师兄,你好快活,撇得我在苦海,就不慈悲我了。”
  月娘、玉楼、王姑子都躲避在后斋堂去了,只落得雪涧、玳安,都出迎来。
  你道这小将军是谁?
  鸳鸯帐里谈经伴,龙虎巢中罗刹娘。
  柳叶已抛珠勒马,梨花新弃绿沉枪。
  摩登不破阿难戒,天女来登弥勒床。
  阿闪国中还觅婿,蜜成蜂老又寻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