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这内官儿上千上万,岂是偶然!
  我以此定这西门庆一个宫刑,在第三世上方得其平,自是个定论,不为无据,不在话下。
  却又表一段小人富贵,祸福无常,侥幸的机缘,转眼成空。
  前说那大乱之后,穷的富,富的反穷,贵的贱,贱的反贵。
  天上浮云,苍白无定,固然是不齐之数。
  那一种没良心的众生,自然要有现报,哪得常常侥幸,偷享那望外之福。
  即如前说韩道国老婆王六儿,弄杀西门庆,又骗了他家本钱,走上东京投女儿韩爱姐藏躲,又骗了翟云峰五百两银子,走回临清,遇着陈经济,包了女儿,明当起来,后来金兵大乱,掳在斡离不营里,母子们得了宠,遇着兄弟韩二捣鬼,认成父母,富贵起来,岂不是侥幸?
  因这金将斡离不领兵去取江南,在淮上养马就是半年。
  那李桂姐、韩爱姐一群积年巢窝的,如何捱得一夜没有子弟的?
  那金朝是外国风俗,男女内外不甚防闲。
  这太太又哪晓得中国妓女们淫邪,多由着家丁番将们一处玩耍。
  或是和家丁们彼引弹唱着与太太听,或是叫她斗牌赌钱,常是玩二三更,昼夜男女混杂。
  这些娼妇们有甚廉耻,把这些家丁们一个个都勾搭上了。
  北方有一件陋俗,一家人常是在一个大炕上睡,此乃太古淳朴之俗,到了中国,如何行得?
  自然生出奸乱来。
  这李桂姐看上了一个番将,叫帖木儿,生得眉浓鼻大,满面鬈胡,那阳物如小驴般大。
  这韩爱姐看上了这一番汉,名叫铁力儿,生得眉清目秀,巨面重颐,年方二十五岁,使一张硬弓,有百十个人的力气。
  以此二人原是名妓,私自偷占了两个番将,极是出色的好汉。
  那斡离不夫人哪里晓得,一任她昼夜行奸,连宵淫乐。
  终日吃的肥羊美酪,穿着锦绣貂裘,好不快活,那李铭、韩捣鬼久已认成内亲,在外边吃着一个营头的俸禄,骑马打伞,和将官一样,谁不钦敬他是都督爷的舅子。
  从来说,福不多时,祸由人作。
  这些人日久情熟,渐渐白日里抓打拿情,掩不得人耳目。
  就有两个番将争风踏狗尾儿,也要抽个头儿。
  依着这李桂姐、韩爱姐,哪里不爱多收几条儿受用,才足心些。
  怎当得这两个番将,嫖得才热了,旁里人插不下手,以此成恨。
  就使两个小厮把两个娼妇拌住,单等她们行奸,要禀太太知道,捉个双儿,好害她的性命。
  那一日合当有事,太太往王爷营里吃贺子的筵席,跟的妇女们都去了。
  这李桂姐、韩爱姐瞧着空闲,和两人约就,叫上楼来,一场好干。
  这两个小厮报知番将,正遇着太太回来,慌忙禀知。
  太太不信,自己上得楼来,四个正干在一处,还没歇手,见了太太领着四个番将带刀上来,没处躲闪,赤条条穿中衣不迭。
  太太才知道两个娼妇把家法淫乱。
  怕斡将军回来说太太乱了家法,即时一条绳子把四个人拴了,解往问刑衙门。
  每人四十板一夹棍,娼妇一拶一百鞭子,遂即绑上天汉桥市口杀了,抬在万人坑里。
  吓得李日新一条绳缢死。
  只走了王六儿、韩二捣鬼,丢了家事,穿上件破衣裳,装作夫妻,两口搭了个临清客船,一路养汉挣着盘缠,还顶补了个乌龟的旧缺。
  直到了清河县牛皮巷,找寻那旧房,俱已拆毁,只得进了蝴蝶巷外河巢里,每日坐房过夜,只挣得三五百钱。
  二捣鬼见了人依旧溜房檐,不敢拱手,明当起那个买卖,这是小人的后果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证人品

第五十回 湖心寺月娘祝发 伽蓝殿孝子迷途
  诗曰:
  旧泪新啼满袖痕,怜香惜玉竟谁存。
  镜中红粉春风面,烛下银瓶夜雨轩。
  奔月已凭丹化骨,堕楼端把死酬恩。
  长洲日暮生芳草,消尽江淹未断魂。
  这首诗,单说这世上情缘易尽,好事难全。
  美满的夫妻恩爱,百年来变成寡鹄孤鸾;眼前的儿女情肠,转眼间化做空花泡影。
  偏是善良遇的是缺陷世界,偏是奸狡走的是欢乐风光,只得说是前世修因不全,今生苦业未足。
  谁见那修因?
  也只得守着苦业,即是修因。
  谁离得这苦业?
  想这修因也就离了苦业。
  因此这男效淳良,女慕贞洁,只有这孤儿寡妇守节全贞,是天下最苦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