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?”王爷说:“好,你再把‘抄家’二字对一对。”钰道:“‘家’字该对个‘国’字,竟对了‘定国’罢。”王爷回转头来向贾政道:“这是个英物,未足三岁便这般倜傥,论不定竟要做个甘罗呢。”贾政道:“他是遗腹的孤子,不忍十分拘束他,纵得胆大了,竟敢在王爷跟前放肆,那里当得起王爷的褒奖!”
小钰道:“甘罗十二为丞相,倒听见母亲说过。只是他寡仗着些舌辩,实在也不曾有什么战功政绩,还算不得上等的人物。”
北靖王把舌头一伸,道:“甘罗还不是他的意思呢。”贾政道:“你孩子家,别仗着王爷的恩待,尽管胡说起来。进去罢!”
小钰只得又向王爷打了个足全,往内去了。王爷道:“尊府的祖功宗德厚,才有这样的好儿孙,可贺可贺。”贾政打了一足全,连称几个“不敢”。
这说话的工夫,贾琏那边的箱笼什物已经摆了满厅满院,连两廊都放满了。有几个官儿在照厅上查点登记,只见一员官从里面走出厅来,回王爷道:“据贾琏说,衣赀什物,两房各自分开,这田房契券是贾政收藏的,须得叫他取出来分作两股,一股入官,一股给还才是。”王爷点点头道:“该是这么办。”
贾政道:“田产契券原是大房收着的,因前番抄了家,一概入官。后来蒙圣上的天恩,念世职无罪,把这些田产赐给的。如今也只剩得二千多亩了,市房越发不多。”就向贾兰道:“你去拿了出来。”北靖王道:“既是皇上恩赐,便不是公产,不必拿了,我替你转奏罢。”贾政忙又谢了王爷的恩。这官儿就进去回覆了九门提督。一会子里面的官都出来了,派了一员官,带了四个番子手,把贾琏上了刑具,押解刑部收禁去了。
北靖王道:“这些登册过的,加了封条陆续送交户部去罢。
我等不得,先走了。失陪,失陪。”又向贾政道:“改日我还要请你家小令孙去谈谈。”回头向九门说:“可惜,刚才大人没有听见这位小哥儿对对,真正出人头地,将来是不可限量的。”
九门道:“听他这番说话,也就不凡。”说罢,王爷起身便走,贾政送上了轿,贾兰直送出大门才转回厅来。那些官儿,直弄到起更过后才得完毕,各各散去。
贾政进到王夫人房里,见全家的亲人都挤在一房,见了慌忙站起,贾政坐下,贾兰也进来了。邢夫人哭道:“琏儿自凤姐死后就把平儿扶正,怎奈一无所出,只剩了一个巧姐,并没孙男,如今犯的不知什么罪,是死是活都不可定,将来我们大房是要绝了。我这未亡的人靠着谁过活!”尤氏也哭着道:“我那边只有一个蓉儿,两娶媳妇都病没了,连孙女都没一个,如今抄得精光,怎么过得日子?”贾政道:“且宽心,明儿打发兰儿去打听打听,到底为什么事?刚才琏哥儿竟上了镣铐收监,谅来不是个轻罪,至轻也只怕是个军流。幸喜我不曾抄,还好费些钱上下打点打点,又好帮帮你们两处,将来好度日子。”
兰哥儿道:“今儿得免抄封,我倒没什么喜欢得很,倒喜得钰弟弟这样有胆有识,将来比我不知要高几百倍呢!”贾政就向着宝钗道:“这个孩子实在出色,不比那宝玉,只管夹在姐妹们伴里,一些世事也不懂。也亏了你肯派定工课教导他,我竟不知道。今儿才见他写的字,还不曾瞧得完,就闹起事故来了。
以后越发要当心的教他,只别放他出去。恐怕太精灵了肯会闹事。”宝钗站起身连应了几个“是”。王夫人接口说:“小钰,爷爷吩咐你可听见了没有?”小钰道:“闹事是不敢的,我只想要习习武呢。”王夫人道:“放屁!文不习,倒习武?”小钰道:“文也要习,武也要习,才叫做全才。若是寡捧着几个书本儿,到底有些腐气。”邢岫烟道:“这也说得是,你们府上原是个将门,不要专攻文事,反失了祖风。”小钰听得入港,拍着手道:“是哎,我前儿听见奶奶讲什么班超说的大丈夫万里封侯,我便一夜睡不着。”王夫人问:“为什么睡不着?”
小钰说:“我只想快些大起来,好学武艺。”贾政道:“这又胡说了,是人总要一年一年慢慢的大起来,那里快得来的?”
这时候,邢夫人和尤氏听见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,也都不哭了。邢夫人便向贾政说道:“瞧他这点子小人儿,志气倒大着呢!”小钰越发得了意,便忘其所以,叫道:“大太太,待我立了功,封了侯,上一本,便是伯伯、哥哥充了军去,也会赦回来的。”宝钗见他越说越狂妄了,只是公婆在面前不好喝骂,只得哼了一声。小钰听了,也自觉太大言了,便低着头不敢做声。静了一静,听见远远的更楼上打四鼓了,贾政道:“夜深了,各人都去睡睡罢。”又向兰哥儿说:“明儿早些吃了饭,到刑部去探听探听,回来禀我。”兰哥儿应了个“是”,就散了。
到了次日,贾兰一早就走到刑部衙门前细细打听。才知是薛蟠挑哆了尤二姐的原夫张姓,在提督府里告贾琏匿着国丧家孝,强娶他已聘的妻子尤二姐为妾。贾珍先已通奸,又硬做主婚。贾蓉也有奸情,主谋强娶。贾珍、贾琏又想强奸尤三姐,以致自刎身亡。又称贾王氏怀妒,阴谋药死尤二姐,并添上许多贾家恃势横行欺凌平民的话。九门提督转奏了,奉旨抄家拿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