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杯子,双手扶住他,他接接连连照着小钰脸上嘴上吐个不了。吐完了,站不起来,小钰抱他起来。两个人满脸满身通是腌臜。淋将下去,连大红绣花皮裙上也沾遍了。跟来的丫头婆子都说:“醉得这个样,怎么下楼去呢?”小钰说:“不妨。”就一手抱着他的身子,一手搂着他的腿,捧在怀里跑下了楼,一径到自己卧房。忙叫取了两件大毛一裹圆来。先替他脱了裙袄,把一件貂一裹圆披上,叫宫女们扶他到炕上坐定。自己也脱去外罩皮衣,洗了一个脸,嗽嗽口,披上一件乌云豹的一裹圆,走到炕边,把湿手巾替他脸上嘴边擦抹了一番,就说:“翩翩,你的脚顶小些,快去拿双睡鞋来,给何小姐换这脏鞋子。”翩翩忙去拿了一双桃红绫的睡鞋,只有二寸半把。
小钰就替他换上,略觉宽些。小钰笑道:“真正像两只水红菱儿,好瞧得很。”究竟怎样睡觉?且待下回说来。
第三十一回
赏春灯凭肩献媚窃香履度足调情
且说小钰抱了友红,坐上炕去,替他脱去了一裹圆,用两床皮被齐着肩盖了,搂在怀里。恰好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肩头,脸贴着脸,把手轻轻在他胸前拓了一回,友红竟沉沉睡去了。
这贾老实未免隔着衣服东掏西摸。跟来的丫头婆儿瞧得不像样,只得说道:“小姐睡熟了,千岁爷请安置去罢。”小钰没奈何,走下炕。就在旁边飞仙椅上躺着,也就睡着了。众丫头婆子通在炕前地下打坐,直到五更时候,友红醒来,叫丫头扶了坐上便桶,问:“昨晚是那个替我脱衣裙的?”不提防小钰在椅上答应道:“是我来伺候姐姐的。”友红听了,臊得面上通红,连忙起来走出幔外。洗了脸,婆子替他梳头,还觉是晕晕的。
喝了一碗人参汤,又吃了一碗燕窝稀饭,才觉清爽些。此时天色已明,叫婆子出外问问,这轿班就在府里过夜,不曾回去。
友红便要回家,小钰正在款留。
只见云蓝丫头送了一个毡包来,说:“里边是一副绣花貂皮裙袄,还有一双红绣鞋,不知大小如何?舜姑娘叫送给何小姐穿的,停一会姑娘自己过来,要请小姐去吃早饭呢。”友红才觉得身上穿的是一裹圆,自己的衣裙已是吐脏的了,连忙说:“难为你家小姐费心,借穿穿,改日送还。点心已吃饱了,不领早饭,就要过来告辞。不劳小姐的驾了。”立即换了衣裙,这鞋子是新的,穿去略觉紧些,也还使得。便向小钰道了谢,一径走出门来。小钰苦留不住,只得备了椅轿,请他坐上,先到征瑞轩芝室的大门口,问知通未起来,就辞谢了不进去惊动。
又到潇湘馆门首,说了一声,也不进内。倒到内宅二门前告辞,看门的婆子说:“上房门还不曾开哩。”友红说:“你少停替我道谢罢!”便回花园门口来上轿,依旧由东边长巷出去。
小钰送他上了轿,回到怡红。想着昨晚偎红傍翠,十分有趣。但是他有些害臊,不能再留着盘桓一两天,往后恐怕未必肯来,真是可惜。正在心里暗想,只见一个大丫头额角上血淋淋的,来哭诉道:“昨晚轮该我家淡姑娘伴宿,因为何小姐来了,误了一夜,着实动恼,把我来出气,打得这个样的。”小钰笑笑,不做声,也就过去了。时光易过,忽忽已是冬尽春回,这府里度岁的热闹繁华不必细叙。
且说次年甲寅元旦,贾政率领两孙进朝朝贺,就在清宁殿上同百官领宴。宴罢归家祭祖,家里各各贺年已毕,皇后特传懿旨,单召小钰、碧箫、蔼如三人进宫赐宴。小钰乘便上了一本,说自己才年一十三岁,位兼将相,深恐不学无术,有负圣恩。恳请赐假在家,读十年书,再来供职。皇上起先不准,再四恳求,才降旨准给假三年,俟十六岁完姻之后,即入朝办事。
所有大学士缺,着伊祖贾政署理,仍兼吏部尚书。贾兰着特授户部侍郎兼内阁学士。第二日,祖孙同去谢了恩。
从此贾政、贾兰日日进衙办事,小钰反得逍遥在家。到了正月十三,宫里赏了许多龙凤狮象灯儿,府里太监们又扮了几十起的马灯故事。元宵那日,王夫人叫备酒在池心阁上。这阁子四面临水,水边是岸,岸上断处有桥,可以周围走得通的。
便把四面窗子开了,面面临窗都摆了席。等荣禧堂家宴散了,就领着媳妇们来到园里,又差人去燕、赵公府,叫碧、蔼二人家宴完了就来瞧灯。少停,通齐集了。王夫人坐在向南中间席上,小钰挨着肩在旁席坐下。李纨在东窗中间,宝钗在西,岫烟、香菱在北,其余都四面靠窗坐看吃喝。见河岸上一起一起的花灯,圈着迎过,面面通瞧得见的。
淡如有了几分酒,高起兴来,出了席,走到小钰椅后,把两手搭在他的肩头,脸儿贴着脸问说:“二爷,这起马灯是什么故事?”宝钗回转头来吐痰,瞧见了。骂声:“小贱人,什么相儿!”王夫人和众人都瞧见了。王夫人变了脸,说:“淡丫头,你也是大家的女孩儿,怎么全不爱脸。香菱你也不教训教训?”香菱挂着眼泪道:“太太,也要他在我跟前才好教训呢。”
王夫人道:“同住了一个院子,怎么不在跟前?”香菱瞧着小钰不作声。王夫人知道有些蹊跷,便不再问。站起身,恼着脸,叫伺候椅轿,要回去了。众人都下了楼,小钰呆呆的站在轿旁不敢作声。太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