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仕了。”蒋青岩道 :“做便做了,只未免有负先人之志。”华刺史道 :“贤婿实忠孝之心,怎奈势不由己,且自古亦未有子孙高尚者。
  趁老夫同在京中,看三位贤婿取了金紫一路回去完婚,也是件快事。贤婿们不要迟疑。”
  蒋青岩、张澄江和顾跃仙等听了华刺史之言,俱已心从。
  四人饮到日暮,华刺史吩咐雇了四乘轿子,四人坐了,带了拜帖和杨素送的一百两金子,同来拜谢李半仙。正值李半仙回来,门上传了帖,李半仙连忙出迎。宾主五人同到厅上行礼,华刺史向李半仙拜谢。李半仙道 :“老先生休要折杀了老拙。今日 之喜,实皆令婿蒋先生之力与老先生之福,老拙何功?”华刺史又将那黄金送与他,他再三不受,强之不已,李半仙只取了一锭,其余仍着华家院子收回。李半仙道 :“老拙早间见那美 人,却又是一位贵相,恐将来又是一个红拂。”华刺史道 :“ 久闻老恩兄风鉴如神,不知老夫的相上将来可得老死丘壑否?”
  李半仙定睛将华刺史看了一回道 :“老先生无子而有子,将来 乐比神仙、寿登大耋,凶无半点,且目下喜事重重,不过百日即见。”华刺史笑道 :“老病废人,得无祸以终天年,足矣。 何敢望喜?”大家说了一会,同要起身,李半仙留住道 :“老 先生且少坐,老拙要请教蒋先生前日在江南所遇之事,望蒋先生见教一遍如何?”
  蒋青岩闻言,先将他在苏州主仆双双遇骗之事细说一遍,大家拍手大笑道 :“神骗、神骗,不知苏州何以出此奇人?岂 风水所致乎?自后我们遇着此等人切要谨防。”蒋青岩又要说扬州之事,恐华刺史不喜,只得先对华刺史道 :“小婿在扬州 之事,罪重难遣,奈彼时势不可转,不得已相从,想岳父定能原察。”华刺史道 :“贤婿说哪里话?你当日若不相从,我的 大事坏矣!前日老妻到所中与老夫言及此事,我和她两人都道贤婿依从的最是,且小女最贤,这有何碍?贤婿不妨细细述与李恩兄听听,也见得天下事无奇不有。”
  蒋青岩方才从头至尾向李半仙说知,李半仙惊讶道 :“奇 哉、异事!不道权势中亦有这样会择婿、能爱才的人!只是太行霸道了,未免露出西人本相。恭喜、恭喜。老拙的相法自不差,果然有验。”这翁婿四人同赞了李半仙一回,然后起身。
  走到半路,只见一丛人站了看那壁上的告示。华刺史同蒋青岩等立住轿子看时,就是前日吏部奉旨搜求人才的告示:限各处旧绅子弟俱以三月尽到京,四月应试。或有路远不及到京者,限下科取齐。各旧绅年未及六十者,限七月到齐,以便铨补。华刺史看着三个女婿道 :“三位贤婿,你看这旨意甚严, 须安心在此应试。”翁婿四人一齐回到寓所,华刺史遂吩咐院子到贡院口左边赁了一所大房子做下处,请三位女婿同寓攻书。
  一面打发院子回家报这信与三个女儿,又送信到蒋家、张家、顾家去讫,端候三个女婿应试,按下不提。
  却说那柳碧烟自入杨素府中去,且喜杨素的病体缠绵不愈,因此尚未沾染。不过早晚走在杨素榻前看看,杨素也不甚教她随众服事,倒也十分安稳快乐,比那扫雪之时真不啻天渊。只是碧烟胸中刻刻有个蒋青岩。蒋青岩心里也时时有个碧烟。
  光阴易过。忽忽便是三月下旬了。果然,各处的旧绅子弟无论有才无才,通与不通,都到了京师,各赁了下处。奉旨改月不改日,即以四月初九头场。
  到了这日,蒋青岩、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一齐进场。这年的大主考也是陈朝的旧臣,姓李名如陵,此人素有才名,只可惜晚节不美,却倒是有眼目的。见了蒋青岩和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的卷子,赞服不已道 :“世间安得还有此奇才?若不遇我 老李谁人认得?”当下,就将这三个卷子从头圈起,圈上加圈,再三细看,批了又批,十分快心。蒋青岩等三人交了卷,早早走出场来。华家及他三家的家人院子一齐上前接住,他三人坐轿回寓。
  华刺史在厅上等候,见他三个女婿出了场,连忙起身迎人。
  茶饭已毕,华刺史说道 :“三位贤婿,今日辛苦了,想应十分 得意!”蒋青岩三人一齐答道:“逼勒上钓,有甚得意?不过了事而已!”华刺史笑道:“贤婿们便是了事也还胜人百倍,不知今日是甚么题目?”
  蒋青岩道 :“《守成策》一道、《拟司马相如〈子赋〉》 一篇、《玉阶春柳诗》一首。”华刺史道 :“好题、好题。三 位贤婿,且将《春柳诗》写与老夫看看。”蒋青岩和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同将《春柳诗》写出递与华刺史观看。华刺史接到手中,依次看去。
  蒋青岩的诗道:
  紫禁春光早,垂杨拂面低。
  两行金殿整,万树玉阶齐。
  淡月临时浅,游丝着处迷。
  官衣还借色,遮莫听黄鹂。
  张澄江的诗道:
  御道排高柳,春风树树黄。
  新莺藏宛转,紫燕共飘扬。
  欲夺金铺色,争同绣带长。
  千官齐拜舞,影里见翱翔。
  顾跃仙的诗道:
  柳种近天颜,寻常未许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