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的话来把他岔开了。二人喝着酒,吃着菜,口味倒还不错。劲斋觉得身后有些热烘烘起来,把马褂也脱了,袍子也剥了。及至到院子中小解,方看见这雅座的隔壁,是连着一副大灶头,烈烈轰轰在那里烧着呢,焉有不热之理?赶忙催饭。会过了钞,便和子蛰一车回去不提。
  又过了两天,子蛰忽然高兴,邀他到前门外大栅栏听戏。
  劲斋久闻京师的戏子甲于天下,今番本打算见识见识,焉有不往之理?午饭后同车而出,到了一个很窄很窄胡同里面,门口花花绿绿,贴着许多报条,门上有块匾,叫同庆园。进得门去,一条土地,七高八低,走起路来,要着实留心,方不至于蹉跌。
  劲斋觉得阴森之气逼得人毛骨悚然,忙问怎么样。子蛰道:“到了里面就好了。”过得一重栅栏,便觉人多于鲫。子蛰要官座,官座已经没有了。不得已而求其次,看座的回说没有了。
  子蛰发怒,混帐王八蛋的大骂了一顿,那看座的受了他的发作,颠倒让出两个座子来。劲斋一想,原来北京人是欺软不欺硬的。
  劲斋与子蛰坐定,其时台上正唱着《无水关》。子蛰道:“这些都是乏角儿,不用去听他。”劲斋不懂,回脸一望,只见嚷卖冰糖葫芦的、瓜子儿的,川流不息。还有一个人站在人背后说:“涝!”劲斋说:“什么叫做涝?”子蛰道:“端一碗来你喝喝。”少时,管家端上一碗来。劲斋见是雪白的东西,面上点着一个红点儿,十分可爱。用手一摸,觉得冰凉的,便说:“太冷啊!可要拿点开水冲冲?”子蛰道:“并不凉,你喝下去就知道了。”劲斋喝过一口道:“原来是牛奶。”等到喝到第二口,不知如何的胃里受不了,哇的一声,吐将出来。
  子蛰道:“别勉强了。”就把他端过去,叫家人喝了。
  一会,台上唱过了四五出戏,大家嚷道:“叫天儿上来了!
  ”原来叫天儿这日唱的《空城计》。二人听过一段摇板,便有人哄然喝彩;还有闭着眼睛,气都不出的;也有囔囔在那里骂的,说:“你们老爷别只管喝彩,闹得我听不着!我今天好容易当了当,才来听戏的。”劲斋暗暗诧异。叫天儿唱毕,大家就散了。一片拥挤,就如潮水一般。二人方到得戏园门口,劲斋望身上一摸,忽然“啊呀”一声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九回 失钻戒大人恨小利
  诓冤桶贱价得名驹
  却说周劲斋望身上一摸,一只四喜袋不知去向,便急得面容失色。贾子蛰忙问可是给小利偷了东西去。劲斋道:“岂敢!
  ”子蛰道:“偷了什么东西去?”劲斋道:“是一只四喜袋。
  四喜袋里别的不打紧,只有一只五个克拉的金刚钻戒指,要值到一千块洋钱。”子蛰道:“你好糊涂呀!戒指为什么不戴在手上,倒搁在腰里呢?”劲斋道:我为吃了饭要洗脸,所以把它取了下来,放在四喜袋里。出门的时候,偶然忘记,这回被小利偷去了,才想起来了。”子蛰道:“京城地面,小利最多,一个不留神,就要会把东西丢了。你这个戒指值到一千块钱,那就不是玩的了。咱们姑且回去,想个法子,把它找着才好。”
  劲斋道:“报官如何?”子蛰笑道:“别说报官,就是出奏也没用的。”劲斋闷闷不乐,只得垂头丧气,随着子蛰出了戏馆。
  回到子蛰家中,倒是子蛰过意不去,替他托了衙门里的人到处查缉;又写了一张赏格,贴在正阳门洞中。过了几天,毫无影响,劲斋也只索罢了。
  有天,劲斋出门拜客,走在半路上,忽见贾家的管家跑得满头是汗,在那里东张西望。一见劲斋,如获异宝一样,忙跑过来道:“请周老爷停步!”“劲斋便问何事。管家一手在腰里拉上一条绢子来,擦脑门上的汗,一手垂下去,请了一个安,说:“老爷大喜!刚才王中堂宅里打发人来,说上海的回信已经来了,老爷委了招商局的总办。”劲斋一喜非同小可,便与贾家管家一路回到子蛰家中。子蛰已经戴着大帽子,在客堂里候着道喜。劲斋忙了两日,打点出京,也不去提他了。
  且说京城里有个阔公子,姓孙,排行老六,正是北边人所谓“冤桶”,南边人所谓“洋盘”。据说他的老子是个军机大臣,权倾中外,因此人人叫他孙六公子。这孙老六平日专喜的是斗鸡走狗,家里养着帮闲无数,出起门来,把这些人都带在后面,几十骑马犹如流星赶月一般。这日,正是新秋天气,孙老六忽然高兴,说:“咱们到南城去逛窑子。”帮闲人等哄然应了。马夫牵过马,第一个孙老六坠鞍认镫,其余帮闲人等,还有家人小子一窝蜂的赶出南城外。
  南城外有一段人烟冷落的地方,前面一个喇嘛僧,跨下“小银合”得得的走得飞快。孙老六说:“咱们抢过他的先!”
  一使裆劲,那马便两耳一耸,长嘶了一声,直窜过去。那喇嘛僧也是照样一催,孙老六偏偏又落在他背后了。孙老六一时无名火发,又仗他有几分膂力,逼进一步,照着喇嘛僧的光头上,的就是一拳,以为这下总把他揍下来了。哪知喇嘛僧昂然不动。孙老六大为惊异,一想一不做,二不休,爽性再是一拳。
  喇嘛僧蓦然回转身来,把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