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堂!』往里又走,是一座二堂、两座厢房。过了二堂,才是宅门。进去宅门,东西两配楼,正中一堂楼。室楼悬一金字大匾,写着『跻云楼』三字。公公道:“这是你丈夫的卧楼。『东楼门上挂』龙室『二字,西楼门上挂』虎窟『二字。从楼里走出两位娘子来,颜色胜我十倍。公公道:“这是你丈夫的两个室人。』又见两个幼童,公公说:“这是你丈夫的一对儿子、媳妇儿,可惜你福命太薄,寿限过促,不及与他们同享荣华了!阴司中默默沾些风光罢!我且送你回去。对你丈夫说,叫他奋志读书,断勿以穷困自阻。对你婆婆说,我虽死后却甚舒坦,叫他不必以我为念!『说完,就把我送到家来了。我请他院里坐坐,他说:“幽明相隔,进去不便。』撤身回去了。”
  庄氏道:“这是你病中的谎话,且将养你的精神罢!”堇娘又活了三天,渐觉气微,终自瞑目而死。柳毅母子见堇娘死讫,放声大哭。着人上店,送信给他娘家。贾庆长听说,夫妇两个立时走来,哭了一场。
  柳毅把贾庆长让到别房里坐下,庄氏向前拜道:“亲家令爱死去,是我家担他不起。两位亲家看该怎样发送?虽系没钱,小儿无不从命。”贾庆长答道:“小女亡故,是她的命薄。今岁亲翁仙游,女婿已经竭力。又遭重丧,是何等景况!做岳丈的不能分文相帮,已觉讨愧。乘此机会,故为索讨,天下无此情理。殡葬之事,任从亲家的便宜。如有半句闲言,并非人类!”庄氏道:“亲家既这般相谅,甚觉蒙情!”叫道:“柳毅过来,谢你丈人、丈母!”
  柳毅谨遵母命,给庆长夫妇磕头。贾庆长心中酸痛,翁婿两个携手大哭,半日方住。贾庆长道:“贤婿,你少年发身,大成有望!小女无福,竟先舍去。嗣后亲戚还是好亲戚,莫因小女不在,就从此与我疏淡!”柳毅道:“岳父既这样留恋小婿,焉敢负心!”庆长夫妇两个回去,再请也不来了。
  柳毅做文一篇,把堇娘祭奠了一番,其文云:
    维吾妻之持家兮,不厌糟糠。尽孝道于双亲兮,克备酒浆。效贤德于良人兮,罔避风霜。胡天夺之太速兮,遽入仙乡。痛吾心之难割兮,几时或忘。苟灵魂其不昧兮,歆此薄觞。尚飨!
  柳毅东结西借,仅仅出纸,五天把堇娘葬讫。
  剩下柳毅与他母亲庄氏,并无半点生计。集上卖草鞋所获,总不济事。时常并日而食,庄氏处之泰然,柳毅亦全不露相。
  这梅花村西头有个富翁,姓程,名广济,字惠心,为人疏财仗义。闻柳毅如此穷苦,时常送些柴米来,以相周济,柳毅母子十分感激他。
  但不知柳毅后来如何,再看下回分解。

  
  
  






第二回 探慈母林内拾金囊


  却说贾庆长女儿虽死,翁婿相得依然如故。到了十月半间,忽把柳毅请到家里去,问道:“贤婿连遭重丧,日用艰难不消说了。来岁还是在家静坐?可愿意出外去走走。”柳毅答道:“小婿被诗书所误,出外有何能干?”
  庆长道:“我有个年伯,姓秦,名秉干,是辰州卢溪县人。他有字来,托我替他转请先生,我意欲把贤婿荐去。与令堂相商,若叫贤婿去时,我以便写回字给他。”柳毅道:“代为谋馆,是岳丈的盛情。小婿断不肯推家母,亦无容商议。”庆长道:“贤婿既然愿意,我就写字叫他家人带去。”遂取笔砚,道:
  兹承尊命,代谋西席。有小婿柳某,系上科孝廉;涉猎经史,精通诗赋;兼以人品端方,无愧师范。供馔外,但得束金六十,即便出门。老年伯如果中意,下启行聘,务在岁前。余言不宣,肃此上达。
  贾庆长写完了回字,把秦宅家人叫过,吩咐道:“你家老爷托我转请先生,别人我俱不中意。这位柳爷,是我的门婿,系上科孝廉。学问、品行人所共仰。回去对你家老爷说,若愿请时,请启、聘金务于岁前送到。这是回字一封,明日带去。”那家人得了回字,没等次日,立刻就走了。庆长留下柳毅,谈至日夕方回。
  柳毅来到家中,向母亲道:“今日蒙岳丈的大情,为孩儿荐馆。明年衣食之资,庶有所出了。”庄氏道:“束金若干?”答道:“供馔外束修六十两。”庄氏道:“姓什么?住在那里?”答道:“姓秦,住在辰州卢溪县。”庄氏道:“束金不少,路太长些。幸而我未甚老,你去也无妨的。”
  却说秦家家人回去,把贾庆长的回书呈上。秦乡绅一看,甚喜。就写一个请启,封了六两聘金,十一月初旬差人送到贾家来。贾庆长把柳毅请到家中,看了请启,收了聘金,与来人说定:新正十八日来接。庆长留柳毅吃过午饭,才回家去。
  庄氏问道:“你丈人请你,是说什么?”柳毅答道:“馆已定妥,这是聘金六两,母亲收去。”庄氏道:“设太虽系舌耕,关系一家生计,务要用心教学,使人束修才觉无愧。”柳毅道:“孩儿深悉,无烦母亲嘱付。”
  且说过了元旦,就是灯节。到得十七日,秦宅差人来接,贾庆长来与柳毅说知。庄氏说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