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暗视。未几,有大蜈蚣在碗旋嗅,观者微“唉”一声,蜈蚣急入石缝而去,以后终无所见。次早禀官,官命敲石,掘出尺长蜈蚣,以鸭喂犬,即死。官回衙以蜈蚣毒毙详报,叫萧鸣岗共结完案。又把学儒开释,谓曰:“尔遭此冤,皆由教学无规,误人子弟之报。看尔打鸭争食,成何体统?回家须当改过自新,不可仍蹈前辙。”学儒叩头下堂,回家问知失妻之由,好不悔恨,从此立心向善,但无执业。
  时有讲生,是四川人,乃胡炳奎徒弟,在文县宣讲。学儒即去拜门,学讲圣谕,每到台上把案讲完,即将自己过错做成歌词,说与众听:
  今日里坐讲台来把善劝,说的是圣上谕仙佛格言。
  说罢了且讲个新鲜证案,你众人须鉴戒来把善迁。
  论这人家不富也不贫贱,想财利去教书好弄银钱。
  在馆中论学规全无半点,任徒弟去作孽打骂签翻。
  凡根本与孝悌丝毫不谈,只图他月混月年复一年。
  论胸中他原是学问疏浅,性懒惰气乖张又不耐烦。
  凡音韵与句读错讹扯断,当点的他不点当圈不圈。
  年小的喈不得一字一根,大徒弟哄着他免得问难。
  时乎而又装成斯文体面,俨然他是一个饱学生员;
  时乎而与徒弟笑谈乱讪,结交些邪朋友打牌吃烟。
  逢朔望习礼仪原是正眷,他不该哄徒弟偷米换钱。
  办酒菜打平伙自己免算,一堂中好子弟被他坏完。
  因此上造罪多天怒神怨,才使他遭命案身受牵连。
  跪法堂来拷问实在凄惨,用苦打成了招丢入禁监。
  他妻子到监中来把夫看,请父亲陪着他一路往还。
  在中途他父亲去把酒滥,把女儿失去了不知那边。
  后遇到好清官明冤断案,归家去无妻子痛断肠肝。
  因此上改恶习立心为善,四乡中讲圣谕教愚化贤。
  你众人若问他姓名近远,就是我愚不才一部新传。
  愿众人须当要以我为鉴,无学问莫教书兔造孽愆。
  使不教不受辱斯文有脸,老天爷定佑你福寿绵绵。
  杨学儒从此在外宣讲,将身作劝,十分勇往。讲了年余,一日走到清净观,妙贞请讲,至晚还有许多妇女要听夜台,学儒只得去讲。却说兰珠在此观内,每日念经拜佛,无事并不出门。是夜听说观内在讲圣谕,也来听讲,一眼看见讲生是他丈夫,遂到台边拉着学儒,喊道:“夫呀!你今日也到这里来了,可怜为妻”说到此句,咽喉气哽,讲不出话。众人见少尼拉着讲生喊夫,一齐大笑,羞得学儒书也讲不出了,丑得兰珠话也说不得了。学儒此时讲也不好,不讲也不好,半晌问曰:“你是何人?”兰珠曰:“我是王氏!你就认不得了?”学儒曰:“你是兰珠妻吗?”答:“怎么不是!”于是四目交望,涕泪双流。众人曰:“你权且下台,夫妻认过再讲罢了。”学儒下台,与妻走到丹房抱头大哭道:
  妻:一见夫君肝肠断,心中好似滚油煎。
  夫:只说今生难会面,谁知相逢在此间。
  妻:那日看夫回家转,走到半路起祸端。
  夫:到底为着那一件?归家无妻泪涟涟。
  妻:只因我父把酒滥,醉例路旁黑了天。
  夫:天黑就该去打店,慢慢请人背回还。
  妻:来了和尚真大胆,逼住为妻要通奸。
  夫:逼奸就该大声喊,难道无人来救援?
  妻:勒住妻口背回院,守贞不屈丧黄泉。
  夫:可怜贤妻遭磨难,既死缘何在世间?
  妻:想对阎君把冤喊,遇盗拍背魂又还。
  夫:还瑰又在何处站?两年寻找费盘缠。
  妻:妻蒙恩师留此院,夫君如何出禁监?
  夫:夫解上省反了案,新官接任雪寒冤。
  妻:四喜为甚把命短,归根结底是何缘?
  夫:肉放桌上蜈蚣舔,偷嘴之人命不竖。
  妻:夫负寒冤妻遭难,说来实在痛心肝!
  夫:且喜皇天今开眼,琴瑟乍断又续弦。
  妻:从今后,心放宽,
  夫:归家去,庆团圆!
  妻:华堂准备合欢宴,
  夫:看他日瓜瓞绵绵。
  夫妻诉罢,学儒收泪上台,把书讲完,又将他贪财遭冤、为善得妻之故说了一遍。次日请轿,拜谢妙贞,送妻回家。如柏问知原由,心中甚喜,益信善之可为。想家中余钱已为此案用尽,算来孽钱仍归孽路,积来何用?从此破钱办善,家中比前更加顺遂。十年之外,新添一乡,学儒宣讲益力。后拿银子二锭去谢妙贞,妙贞不受,强之再三乃留,为大士穿金。兰珠自从回家,孝亲敬夫,常遵大戒,并无倦容。目今已有二子,极其聪明,尚在读书,将来功名不可限量。只有王大方好酒,不改脾性,后因酒醉跌河而死。萧鸣岗自子死后,朝夕忧气,后成噎食病,活活饿死。家族恨他为富不仁,都来相欺,妻亦忧死,家业被族人瓜分。朱大老爷善政素著,任满升凉州府正堂。真武庙二僧贪淫好色,在外胡行,通清被强(人)打死,通静夜宿人家,被本夫砍了双人头。
  从这案看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