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惟酒色财气,能利人亦能害人。把四关看得透,凡事节之以礼,则能利人;若为四关所迷,把他太看重了,则能害人。你看杨如柏、萧鸣岗都爱贪财,一以假善取利,堕子遭冤;一以造还魂纸,绝嗣饿死。杨学儒、萧四喜脾气不好,一以横暴慢师,幼小殇亡;一以性情乖张,误人子弟,遂致遭冤受苦。幸能悔过向善,才得清官昭冤雪恨,卒使夫妻团圆。王大方、萧沈氏俱好滥酒,一为酒醉失女,后来堕河;一因姑息害儿,后来忧死。二僧贪色胡行,不守清规,皆死于非命。王兰珠虽然落难,却受夫、父之害,幸能守贞不屈,视如死归,所以死中得活,夫妻重逢,后享福寿。吾愿有志改过者,当要把四关看破,勿为酒色财气所累,自然福寿骈臻矣。
南乡井
  天网恢恢不漏,神威赫赫甚严。任你用尽巧机关,报应到头自现。
  山东沂州,官山高耸,道路盘曲,上有小庙,只正殿山门及两廊焉。内住二僧,一名景清,一名景源,皆同师受钵。景清道行高妙,每日诵经念咒,打坐参禅,杜门不出;景源不守清规,在外胡行,嫖赌偷盗,无所不为。景清时常劝戒,景源不听,反加怨恨,心想:“此庙出息无多,年来挑费,皆是我所挣来,你坐吃现成,还说空话!”遂请人与景清分家,各住一廊。景清居东,景源居西,众檀越遂以东廊僧、西廊僧呼之。二僧自煮自吃,每至朔望,烧香者多,东廊僧苦修,各施米菜,间或无食,他只打坐,即三五天亦不下山乞化。
  山下有一胡陆氏,为人奸狡,心毒口甜,常与妇女传言递信,作合邪淫,他在其中弄钱;亦爱烧香。长于大牛,次子黑午。大牛娶妻田氏,常随姑至官山烧香,与西廊僧眉来眼去,竟成苟合。大牛知之,将田氏打了一顿,要妻约僧来家,想钱出气。
  一日,西廊僧犯淫归家,与东廊僧谈叙,说他偷情之巧,讲得津津有味。东廊憎恶之,只得放下笑脸,把他切实劝戒一番:
  开言先把礼拿上,尊声师弟听端详。
  你我今生为和尚,皆因前世诵经章。
  居住廊庙坐方丈,傍佛修行过时光。
  劫劫修来劫劫养,功满自然到西方。
  八宝庄严身色相,高坐莲台福无量。
  就该苦修立志向,三皈五戒不可志。
  爱酒多从酒中丧,贪财尚利必速亡。
  嗔恨好气把祸酿,惟有色欲害更长:
  一坏品行把德丧;二将三宝暗耗伤;
  三费银子还上当;四惹恶疾甚肮脏;
  五受惊恐魂飘荡;六造罪过把生戕。
  在俗贪淫犹不像,况是和尚岂有祥?
  出门个个把你望,是人都要想你方。
  淫妇虽然心快畅,就是娼妓有过场。
  龟子候你把床上,一门关你在小房。
  拿根绳索来捆绑,要打要杀甚凶狂。
  一身打如水泡胀,衣服脱个伶伶光。
  任你去把好话讲,跪地乞命喊爷娘。
  是银是钱要多讲,写张约据才下场。
  赤身露体如魍魉,外人看见笑洋洋。
  倘若丈夫脾性憨,不肯背那臭皮囊。
  知道你在通来往,撞着要砍头一双。
  死到阴司受苦况,身抱铜柱痛断肠。
  饿鬼地狱无光亮,百千万劫受灾殃。
  罪满投生人世上,去变脚猪又行房。
  喂得肉肥膘又壮,把你拿去卖屠行。
  零刀碎割灭形像,煮熟烹好用口尝。
  这就是,
  贪淫好色造孽障,早思苦害戒宜忙。
  欢娱一刻还不上,罪堕万劫受凄凉。
  师弟从今要会想,斩断邪念莫偷香。
  勤修苦炼无虚妄,立地飞升朝王皇。
  西廊僧尚未听完,心中大怒,忿恨而去。次日,田氏与他带信,说今夜家中无人,约他到家去歇。西廊僧是夜果去,田氏接着,正在吃酒,大牛喊门,僧骇呆了,问躲何处,田氏教在床下,收杯开门。大牛拿灯故向床下取物,说曰:“床下有贼!”田氏曰:“是狗。”大牛用光棍乱捣,僧忍不住痛,喊了一声“嗨哟!”大牛拉出,一阵光棍,打得头破身肿,口吐鲜血。西廊僧声声乞命,大牛把他捆起,用刀架颈,问曰:“你愿舍财呐舍命?”僧曰:“愿舍财。”大牛曰:“要四十串钱,把约写了方才解放,倘半月无钱,依然要命!”西廊僧好不痛心,想:“既要搕钱,不该饱打。这四十串钱莫说半月,就是半年也办不起!不如将他杀了,出口恶气!”
  却说西廊僧交得一个滥友,名叫朱三喜,是耍狮子出身,操有工夫,能踩五尺高桩打筋斗,平日奸盗嫖赌,无所不为,与西廊僧相好。当日西廊僧去会他,说出被打之故,请他帮忙报仇。朱三喜曰:“你把伤养好,冬月十二是他岳丈生期,他祝寿回家,要从东土地过,我们在那里等他就是。”是日,大牛与妻果去祝寿。午后大牛要回,苦留不听,岳母拿块雕花帕包些干菜打发。走至东土地,二人突出,照肚一标,杀过对穿,把头砍下。僧曰:“恶气虽出,尸放何处?”三喜曰:“前面即是南乡井,掀他下去。”僧曰:“地下有血,倘有人寻到井中认出,岂不疑我?”三喜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