宽敞了好些,连说:“ 好!好!好!” 立时吹起洋叫,传命掌号,在练兵场安营立帐,又分派十人在关上看守国旗。沈道台乃向统帅借了马匹,下关而去。岂料德国统帅忽然大不放心,又分派十个马兵,随同前往。这里德国全军遂在关下校场安营,守待地方官馈送军粮不提。

  且说沈道台带了十个德国马兵,先到都统衙门。内外一看,谁知堂堂镇守衙门,也无一兵一卒,连那位都统大人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。幸喜军储在僻暗地方,封锁依然无恙。十个德国马兵,注意在沈道台身上,也不理会这些。

  沈道台阅视一周,重复带了十个德国马兵,走到德全县县衙门。这德全县知县是个科甲出身,最无胆识。听见一个中国人,带了十个外国马兵闯进衙门,吓得满身发抖,一语俱无。后来想到是个中国人,大约无妨,硬着头皮,大胆请进花厅相见,问明来意。沈道台告知筹粮送敌,暂保平安,只要他随时供给,可保他满门不死。那知县听说是可以保得性命,立即满口应承。抵桩白做了这任知县,开了县里常平仓,尽情让洋兵来取。心上还想:“这时候我进了贡,将来外国人倘若得了大清国的江山,我还是一个开国元勋呢!”马上应诺,更无阻碍。沈道台说:“既承老兄应允,这是满城百姓之福了。但须立一个印单,认明每日供给多少,我好用一个缓兵之计。” 这知县发急道:“我这缺是个简缺,那里每日可以供应得起?只好尽此职守,常平仓里东西,让他拿去就是。” 沈道台说:“老兄说的真可发笑,他用强力来夺,你好不由他拿么?你还要同百姓家去商议商议,捐助捐助。不要等他们洋兵拿刀搁在脖子上再 拿 出 来,那 就 晚了。”知县道:“ 这时候大家都逃走了,我从何处找人去说?还得列位再到宣化府府太尊那里,去商量商量。” 沈道台一想也是有理。辞别了德全知县,一路带了十个德国马兵,再到宣化府府中。那知府也是一个科甲出身的顽固党,一见沈道台带了洋兵进门,便有十二分不自在。只是恐怕撩拨了他,要断送自己性命,只好勉强出来应酬。沈道台说明来由,他便左右支吾,不肯直截应允。一时说:“我兄弟是一个做清官的,没有钱。” 一时又说:“我也不忍拿了中国粮食送与鬼子去吃。”

  沈道台听了这番议论,明知事不投机,只好一揖而去。这个知府也是个小胆儿,又恐怕沈道台回去,挑唆洋兵来攻他的城池,便叫人送了一桌酒席。岂知沈道台更无下落可寻,酒席也没处去送,只可惴惴待命。

  沈道台辞出宣化府,一路怏怏而回,更无别法可筹。将要走回张家口市口之时,忽然遇着一个乞丐,大惊失色。

  要知沈道台遇着何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蝶隐加评:

  刘光才之战,言人人殊,此段或其实欤!

  居庸关打着旗号吹着喇叭而来者,洋兵之游骑也。数游骑而令中国兵将骇乱如是,岂不可叹!

  沈仲礼此次诱敌,颇得用兵之法。

  德国统帅所言中国未有一个能说话的,一句骂尽中国官场。

  “科甲出身,最无胆识”八字,骂尽中国读书人。

  中国官善于发抖。一种定相,咄咄逼人。

  德全县知县想做开国元勋。中国官那一个不存此意?

  仲礼说洋兵用强力来夺,一篇婉讽之词,可惊可痛!

  宣化府知府守旧党之怪相,如见其肺肝然。
  第 八 回 逃都统重入张家口 废道台二赚德国兵

  话说沈道台在宣化府、德全县两处劝出供给,保全民命。不料被这些知府、知县一味支展,不肯直截了当依着他办。沈道台一场没趣,闷闷而回。将近走回张家口地方,忽然遇着一个乞丐,独自在那逼仄道上,踉跄而行。沈道台一见,大惊失色。

  你道这个乞丐是谁,原来就是镇守张家口的都统。他因为要逃命,所以乔装改扮,希图掩饰旁人耳目。不料沈道台是认得他的,一眼就将他识破,急忙下马,将计就计,连忙向他行了个礼,执着他的手,说道:“大人,你叫我寻得好苦呀!快快上马,到大人衙门去再讲话。” 这都统是个旗人,向来是糊里糊涂的。这会子被沈道台蒙头蒙脑的,出其不意识破了他的行径,他就呆了。又见他后面跟着十来个外国马兵,更一时摸不着头脑。欲待要说他不是都统,分辩几句,这沈道台早已不容他开口,扶着他就上马,叫外国马兵护卫着他。自己又问马兵匀了一匹马,加鞭疾走。

  一时回到张家口都统衙门,各自下马。沈道台对了马兵打了几句德国话。德国马兵也不跟进去,就在衙门外头站着。

  沈道台扶了都统,进了衙门,到了花厅,再向都统告罪道乏。然后又将请他开库供给,保全民命,商量收回关地办法,详详细细说了一遍。沈道台又恐再蹈宣化府故辙,忙用哄小孩子的法儿,又同都统说道:“我听见洋兵说,六七月间,拳匪攻打东交民巷,皇太后尚且送各国公使的西瓜水果。这又是什么时候,又是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