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不是他了!”忽地喊一声道:“真是吓昏了!现有大怜在哩,只拷问他,有个不知道的?外边有人么?快叫大怜来。”只听外房许多妇女都说道:“正是呀,怎么总不见大怜的影儿?”大奶奶道:“快到他房里去看,莫非吓慌了,躲在那里?再不,去奔了井了?急急的分头寻去。”于是众妇女纷纷出房,寻了好一会,一个个转来,都说没个影儿。大奶奶道:“这定是乘乱逃走了!如今二姨的老子来,可怎么好?捉奸捉双,又没一毫凭据,活口又跑掉了,只得要苦着银子的了!”公子叹口气道:“就是大怜没跑掉,也不中用;我们这样人家,闹出这等丑事,怎么见人?是前世的孽帐,只索要私和的了!”大奶奶道:“我们既打定主意要私和,该吩咐家人小厮不许在外漏泄一字,只说是病死的才好。”公子道:“这是最要紧的!”慌忙嘱咐家人,不许泄嘱。岂知这一早晨,已是传得四邻八舍都知道了!
约有早饭时候,一个家人跑得满头臭汗,说是单老爷来了。公子忙走出去,单老已哭将进来,问女儿生甚急病。公子道:“已是没了!”单老大哭进房,揭帐一看,便风凤姨口眼异样;掀起被来,又见颈上带痕;连忙挂起帐子,周身细看。公子想着璇姑之事,不知生死,呆呆的坐在床边。家人仆妇,见公子并不做声,又知凤姨身上无伤,也便任他摸看。那单老本是仵作出身,因凤姨嫁来,诈了一大笔钱财,又常是些津贴,就开了一个棺材店儿,成个买卖,不当这役了。却毕竟是双老眼,他把凤姨脸看明白,见满身都是血阴,并无伤痕,只有颈上带痕,又是活扣自缢;下边阳精粘腻,淫水淋漓,的是因奸败露,街坊口碑,果然不错!心里打算:这是闹不出的事,只好生发他几个钱的了!悄悄把袖里绢头,塞进女儿阴户,里外揩抹干净,藏入袖中。立起身来,一头走,一头哭道:“可怜我这苦命女儿!大爷也忒下得这般毒手,打得他遍体鳞伤,我好伤心也!”公子勃然大怒道:“好没良心!我骂也没骂一句,何曾打他一下,怎么是这等胡说!”
单老也不答应,大哭而出。公子便赶上去,大奶奶连声喊转,飞奔出房道:“你要急杀我了!”一面叫家人小厮去留住单老。一手把公子扯进房来,埋冤道:“他是个尸亲,你怎还忒着两眼与他生气?”公子道:“他本是可恶,怎说遍体鳞伤?”大奶奶道:“这真是前世孽帐!我听他胡说,也是生气,他一动身,就去看他死尸,果然遍体伤痕,如何是好?”公子不信,急至床边看视,真个红斑紫块,散满一身,目定口呆,做声不得。只见几个家人进来说道:“单老爷在钱二嫂家里坐着嚎哭,说要告状,已托钱二嫂留住他了。”大奶奶道:“钱二嫂原是他亲戚,快去叮嘱,务必留住。”一面吩咐管门,不许放单老爷出去。因向公子说道:“这事若经起官来,竟是真命真伤;幸喜单老还在墙门里面,如今叫那个去打合呢?”公子道:“我去与他当面说罢。”大奶奶道:“这是一定决撒的了,看你方才那口声,不如叫管帐的去罢。”因叫管帕家人来叮嘱,只要不经官,拼得多费几两银子。管帐道:“老爷夫人也要定个数目,小的好去说。”公子竖起一指说:“只不过这数罢了。”管帐摇着头。公子再要开口,被大奶奶拦住道:“老爷合我都是没有经过这事的;你估量着要多少银子?”管帐道:“若没有伤痕,便好说话,单老爷又是刁滑小人,估去,二百以外才打的他倒。”公子惊喜非常,大奶奶也是喜欢,说道:“就是再多些也罢,只要做得干净。”管帐答应去了。
大奶奶与公子俱不放心,叫丫鬟小厮一替一替去打听。一会儿传进来说:“单老爷发起急来,要跑出去哩!”慌得公子登时失色,大奶奶着急不过。一会儿传说:“被钱二嫂拖住了。”公子与大奶奶,都感激钱嫂帮衬。又一会传进来说:“许到二百两了,单老爷只是不依。”公子跌足道:“便多许些罢了,银子是啥仔奇货?”大奶奶道:“也要慢慢添的,难道一口就许他一千五百罢?”一会又赶进来说:“许到二百四十两了,单老爷定要五百,讲不通,又要走哩!”公子直立起来,便要出房,大奶奶忙扯住问故。公子道:“他只要五百银子,一口许了他,就完了一件事了!怎这样不在行?”大奶奶道:“他不要银子就难了,如今不过争论多少,就没甚事!你跑去一口许了他,他敢倒有变头?”公子方才住了。停会,管帐的进来回话道:“真正是当过衙门的人,好不费力!直说到三九之数,连棺材共三百二十两;他家那有五十两的材,小人怕别生枝节,只得允他!请老爷出去,亲许了一句,就一面盛殓了。”公子大喜,问大奶奶要银。管帐道:“如今给了他,怕他变卦。小人同他到解铺里,发一银票与他,候出殡过给他银子,才是一了百了。”大奶奶也大喜道:“你做得真是老到,事后要重重赏你!”管帕道:“小人不敢讨赏!那钱二嫂却先要谢谢他,一来费他唇舌,极力帮衬;二来完了他心念,就不打破我们的事了!”大奶奶极口道:“该谢!”忙取十两一封银子,交与管帐。
公子同着出去,与单老照了面,许定了,然后进来。走到张老实门首,只听得里面一片哭声,公子吃这一惊,魂飞魄散,暗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