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台闻叫,举目一观,只见众人多在茶坊内,回说:“不吃茶了,下处会罢。”众人多说:“二哥先去,我们就来。”金台关照了众英雄,便同苏云竟过东去,走到下处,天光尚早,房中坐下,立刻修成两封书信。说道:“我有两封书信,这一封并这云中燕交与姐姐收明,叫他收拾收拾,同了外甥早归故里。但是孤儿寡归,全仗岳父当心照料。”苏云道:“这个何必叮嘱。”金台道:“这一封信带到贝州悄悄交与母亲收拆。两处地方住址开得明明白白。这白银五十两做了路费,吃了午饭动身去罢。”苏云道:“贤婿,几时回来呢?”金台道:“中秋时候一准回来的。”便叫店家拿午饭来。苏云充了饥,也不多担搁,辞别金台去了。此刻金台放心了。停了一回,众弟兄来了。金台细说一回,已多晓得,闲文不叙。张其便说:“不知怎么样,下处总是住不奈烦的,原到外边走走才好。”郑千说:“外边也没有什么好玩之处。”浦大说:“玩耍不如吃酒。”杨氏弟兄说:“到王环那里去怕没有酒吃?”正说之间,王环已到,邀了众人到不醉楼吃酒,直到日落西山方归下处。夜景不表。
  次日天亮,各处英雄多已正备到叙雄台去,吃了饭,街坊上行人喧闹非常,赶节的人亦不少。忽有一人自言道:“啊唷,今朝人如此多法,关紧了城门,青昌七尺杀得精光,倒是个大胜会。”此刻只因天还尚早,故而台主未曾到来。金台同了一众英雄次第而行,到了台前,只见一个大大空场,四周围搭了蓬帐,卖茶卖酒馄饨粉食干湿糕果处处热闹。张其说:“这个台主什么大来头,这个时候还没有来么?”金台说:“天色尚早,多少人在这里,要你一人性急!”郑千说:“性急也不中用的。”浦大说:“那边茶蓬内坐坐吃茶等候便了。”金台道:“倒也使得。”便一同走进茶棚。博士连忙送茶。看看天光已交巳牌,众人正在吃茶,多说:“姚能台主来了。”那九位英雄忙会了茶钞。只见许多闲人观看,挤挤挨挨。金台叮嘱张其只宜观看,不可声张。张其说:“我不开口就是了。”郑千说:“列位,有烦略让一让。”这些旁人见他们多是刚强汉子,明知也是英雄,大家相让。他们立在擂台前面一看,这台约高一丈开外,二丈宽阔,叙雄台匾额当中钉着左右对联,上首是:“天下英豪谁作首”,下联是:“人间好汉若为先”。这首刀枪剑戟,那边槌挝鞭鐧,虽非交战,也须排列助助威势。
  台下众人你谈我讲,忽见那边班兰豹来了,听他一人自言道:“恨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俺杨滔是也,混号班兰豹,年方二十三岁,从幼有些勇力,爱交好汉。不想那年被拳教何同连跌三交,逼装犬叫。此仇此恨时刻在心,为此拜从田楷为师,习学拳棒。不想何同身故,所以此仇未报。如今闻得淮安姚通政的公子姚能,聘请拳教何其,要打百日叙雄台。俺想,何其就是何同的儿子,为此特地而来,打掉何其,方消我恨也。今朝十五开台,所以俺家特地来的。”说完连叫:“让开,让开来,让开来!”便两只手向前拉去。这些人别力朴六,跌的跌,倒的倒,多说道:“好大气力!朋友,欺瞒我们无行用的,勿算杀胜会的。”一人道:“啊唷,二老官,你看这个朋友来得野气。”又一人道:“毴娘,直头是荒山里强盗咿,像巡海夜叉!人多唬得坏的。”列位,你道那杨滔怎生模样?听我讲个明白。他身高九尺余外,背厚肩宽,年方二十三岁,膀阔腰圆,一张殴兜脸,脸上边斑斑点点,两道板刷眉,一双豹眼,阔额方腮,枭唇露齿,头戴乌缎包巾,身穿乌缎箭衣,鸾带回腰,乌靴登足,雄纠纠气昂昂。福建田楷共有十个徒弟,要算杨滔第一个好徒弟。再说杨滔走到台前,一众闲人个个观看,多说他是个英雄好汉,必定力大无穷。这旁边金台也看见了班兰豹。记得三载前头相逢过的,被俺师父打得他连跌三交,逼装了狗叫,然后放的。料想今来要报宿冤。但是何其虽知拳棒,到底本事平常,不是杨滔的对手。倘有差迟之处,岂非坏了师父的名声么?
  不表金台心下思想,也不说杨滔立在旁边,书中且说何其,他也不晓杨滔也在台下观看,便挺身而出,当台立定,与大众说道:“台下英雄听者,俺何其多蒙姚少爷聘取,到此要打百日叙雄台。虽为作耍之事,然而亦有性命之忧。如有英雄胜得我者,奉送黄金五十两,彩缎一端。有本事的请上台来会会;无本事的休得上台,免得当场出丑。”何其言罢,两手叉腰,当台而立。台下观看闲人多说:“口出大言,必有本事。”此时金台等兄弟多站在台前,听了何其言语,暗暗点头。众人正在观看之间,只见人丛中挤出一个汉子说道:“众位让开让开,打擂台的来哉。少林拳头,一等名功,打着一记,性命归空。今日小台大显英雄,黄金彩缎稳稳成功。”众人听了说道:“口气倒大的,看他身材短小,未知手段如何。只怕要倒霉。大家看啊!”那人挤到台前,望着台上叫道:“哙,台上朋友放张梯子下来,待我上台打擂。”台下人说了,擂台上即将梯子放下。列公休要班驳:岂有会拳棒的不会纵跳?且听在下表白。原来习练武事,拳棒虽好,纵跳或能或不能。所以擂台上预备梯子的。那人上台,将梯收去,向着何其拱手道:“教师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