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狱洞口,哭声震地,远近俱闻。看者拥挤,满塞街路,无不流泪。
  彼时,二子才各十四、五岁,披着麻,哭得死而复苏,续大喊道:“家中人众,痛哭出血,也是没用。我二人拚性命,星夜往北京喊御状,才得伸冤。”随有被害四个人说道:“你小小年纪,如果有志,我等情愿同往帮助。”
  二子收殓毕,不理丧事,便将武刑厅恶事十二件,写成御状,飞往北京,击登闻鼓上奏,蒙发某部审问详细复上。奉旨将武缵绪革职,发江南督抚审拟具奏。督抚会审,事事俱实,回复。奉旨着即处决,奉上宪即令新刑厅王某监斩。随将武刑厅绑赴北门外斩首。
  是日,阖城百姓来看的竟有几万。一路上拥挤不开,把斩下来的头,被众百姓用砖石棍斧打成烂泥。那时,预先有一木匠打枷,后来因此匠人犯了法,即用此枷枷号示众。有某生员,戏题一句,云:“木匠打枷枷木匠。”对了一年,没得还对。直至此时,方对云:“刑厅监斩斩刑厅”。岂不奇异!可见害人的恶因,是种不得的;弟兄手足,是伤不得的;贪酷坏官,是做不得的。如此果报,可不凛然!
  第二十四种 埋积贼
  马厅尊获积贼,先给本银,劝令改过。不改,后重法枷责。又不改,是一而再再而三,终无改过之日矣。及活埋除灭,诚为快事。
  予曾见泰州州官,拿获贼人,即用大铁棍,约重二十余斤,手足铁环钉坚,朔望赴官验看,许其沿街求乞,兼令各处寻觅伙贼。若有续获,又将铁棍钉续获之贼。予亲见带铁棍而行者三人,是亦治贼之一法,较之活埋,还留其命。
  扬州有个积年贼,叫做:“孙驼子”,这人矮小如猴,任你高楼大屋,将身一纵即上。更有本事,只用手指掐着梁椽,空中可行数十步。远近被其偷窃者甚多,恨不得寝皮食肉。
  那时有清军厅马老爷讳骧,手下有四、五个老快手,专会捕盗。因报有失贼,马厅尊着令老快缉捉。不三、四日,即将孙驼子拿见马公,直认不辩。马公极仁慈,因吩咐道:“为人在世,诸般生意俱可养生,何苦做贼偷窃?获着夹打吊考,九死一生。本厅念汝初犯,一板也不打,反捐俸银五两,给汝做本钱。或卖薪蔬度活,改过自新。若再做贼,必尽法打死,决不轻饶。”
  孙贼叩头感恩,领银而未曾三个多月,本银用完,旧性复起。又往一家偷卷一空。失主报了马公,老快又获孙贼,见马公,问实直招,随将孙贼重责四十板,枷两月。释放时,又当堂吩咐道:“本厅今从宽饶死。若或再犯,你莫想有命。”孙贼叩头感颂而去。
  过了几个月又偷,又被捉获。马公一见孙贼,大怒道:“本厅两次如何吩咐?如何苦劝?奈汝坚不改过。可知再放汝回去,仍是不改。”即着皂头往材板店内,买棺一口,抬到堂上。即令把孙贼用绳捆紧,活活放在棺内钉好,即令抬出北门活埋了。取具土工小甲看守无失甘结回复。抬在府大门外,看的人众拥挤不开。我曾去挤看,尚听得棺内叫喊。自埋贼之后,扬城内外贼盗俱无。百姓夜眠安枕,皆感激马公之法治也。
  第二十五种 掷金杯
  人一举心动念,不独神鬼俱知,即慧明之人,无不悉见。凡做昧心事欲瞒人者,真是掩耳盗铃也。“人间私语,天闻若雷。暗室亏心,神目如电”,乃实在确语。试看崔公私蓄以及暗昧事,诸人不知,即妻妾子女,亦不尽知。遥遥智朗,千里如镜,岂非至隐至微之地。固已莫见莫显乎?诗云:“相在尔室,尚不愧于屋漏。”诚哉是言,阅之凛凛。崔公自会朗师之后,昧心事毫不敢为,虽曰朗师之警悟崔公,而实系成全崔公者大矣。世人俱当以此为鉴,受益不小。
  凡见人危难,即思拯救,此即是活佛菩萨矣。朗师只因目击小民寒冻,即思不辞辛勤广募施袄,在禅理深通之人,自然如此。若今之和尚,大半藉募化以肥己,但恐偿还不了,安望有成?
  功必要德助,若表里之难缺,只看朗师之言行,可敬可法。紫阳真人云:“黄芽白雪不难寻,达者须凭德行深”,应各省察。
  扬州府崔府尊名■,字莲生。坐升两淮盐运司,到任三个月,门上接得某部院手书一封,着僧人智朗投进。崔公拆看书,内略云:“智朗和尚,深通禅理,乃有道高僧。倘过扬州,祈为推分青盼”云云。崔公平常最不喜僧道,因屈于部院手札,只得勉强随请相会。
  少刻,看见一和尚,光头布衣,足着朱履,走上内堂,向上同揖。崔公只得请坐待茶,便开口问道:“某院台极称朗师佛理弘广,今请教大师,直指参悟妙法,足见施惠不小。莫谓我俗吏无知,不堪共语也。”朗师道:“人能明通佛法,则能超出生死苦海。但此法难以口说,全在本人立志坚刚,信心诚笃。僧人自幼出家,至今四十余年,才得明悉。知法则易如反掌,不知法则难若登大。”
  崔公道:“法虽难说,毕竟有法。请问大师指示,如何才得法?”朗师道:“世人只因尘事牵缠,才一静坐,不是散乱,就是昏沉。要知寂寂治散乱,散乱去则生昏沉;惺惺治昏沉,昏去则生散乱。止观双持,昏散皆退,所以指群生行觉路而得妙境也。不知此法者,则学何所入?功何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