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臣呵:
    彩笔新硎压尚方,除奸阴自托词章。
    丹心未白身先斥,空想朝阳呜凤凰。
  不惟阻绝奏章,且搜剔到试录,他阻绝言路到底了。他倒又反思量起杨左都等一班上本劾他的仇隙来。与这干党羽商议道:“杨涟当日这本事虽不行,情理极毒。这其间帮造本的是缪昌期,要乘机处咱的是韩爌,这几个怎生容得他在朝里?就是赵南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袁化中这几个,咱原要在汪文言案里坏他的官,如今坏他不得,也不见咱手段,势须尽行区处得才好。”李永贞道:“爷且耐心,这干人不怕不落在咱们手里。目下外边官员都在这边争挺击的真假,红丸与移宫的是非。爷如今从中作主,挺击一事,道王之寀贪功罔上,把他与何士晋为首,其余当日动本科道,又可扯入去了。红丸一案,道孙慎行偏执陷正,把他与刘一燝作首,其余当日与议韩爌、周嘉谟、张问达,都可借此驱除了。移宫一事,这是惠世扬与杨涟做的,再也推不开。止有赵南星,这三案里网他不去,他既做吏部,怕没有差错的事,这动手他不难。”忠贤道:“这都是了。还有这些向来由谏东宫起用的老臣,颇立崖异。近来考选的科道,方才历事翰林中行,又是些冷曹,都无可议。如拂咱意的,这怎处?”永贞道:“这无如一个党字。向来原有东林党一说,如今邹元标聚众讲学,正是一个立党的证佐。有不快意的,都揿入去党字,是个海,怕这些人还填不满哩。”他三人计议已定,只要乘机而发。不料外边因宣府巡抚员缺,会推了一个少卿,姓谢,名应祥。这谢少卿,曾在给事魏大中原籍嘉善县作知县过。外边就论道,谢应祥是魏大中恩师,都是魏大中作兴他,得此美缺。李永贞见了这本,就对魏忠贤道:“爷,有了题目了。”彼时适有陈御史上本说这件事,魏忠贤就在里边票拟,道:“魏大中借会推之举,为报恩之地。”削了职。那赵冢宰因事关吏部,也上本辨他,一并中伤,道他“执拗朋友”,也与闲住。先把他两个逐了回籍。这是:
    鬼蜮方含暗里沙,挂冠何惜走天涯。
    独余一种思君意,愁见浮云向日遮。
  不日间六部都察院科道官会推吏部尚书,他又就本上票旨,道左都御史高攀龙,所推都系赵南星私人,俱系东林邪党朋比为奸,也着削了职为民。这是崔御史报仇,李永贞为他出力陷他的。那高左都便也挂官去了。正是:
    拟将铁面振台纲,谁识奸谋暗里伤。
    解组暂随疏广后,白云深处课栽桑。
  此时魏忠贤把一个党字,逐走了高左都,那个还敢救他?又因会推里边,自文书房传出旨来,道“陈于庭、左光斗、杨涟恣肆欺谩,大不敬,无人臣礼,要行拿问。”亏得韩相公再三出揭伸理,止于追夺诰命为民,去了。只见:
    行李萧条离帝京,丹心犹绕凤皇城。
    轻轲愁向潇湘渡,风雨凄凄吊屈平。
  不两月之间,连逐五个大臣,一个台谏。科道并各部堂官,多有会推本上列名的,心里不安,皆上本引罪乞休。数日中,不待追逐,去了数十人,台省为之一空。魏忠贤好不得志。他又与李永贞等计议,道:“我想这些人赶则都已赶去了,只是这干都有些虚名,若不妆点他些过恶,外边官民反怜他无辜削夺,道咱排陷好人。须得做他些结党横行光景,再坐他些赃私,方可绝他后来做官的门路,遮天下耳目,这等才好。”李永贞道:“先时汪文言参本,原说他与杨涟、左光斗、赵南星,各有分受赃银,只因刘侨这厮疲软,把这干都漏网去了。如今不若再拿了汪文言,托一个心腹指挥,把汪文言严刑拷问,就汪文言口中供出他们得受赃私,轻则抚按提问追赃,重则扭解来京断送他性命,还做得甚官成?若要妆点他些结党光景,这也不难,不要爷费心。”魏忠贤听了,他也不题本,也不消票本,竟自给了驾帖,差了个锦衣卫千户,带了些较尉,又分付道:“这汪文言是咱要紧人犯,要活的,不要死的。若死了,你们这干偿命。”这官旗听了分付,恐怕走漏声息,汪文言知觉,星夜赶来。
  那边李永贞自与魏忠贤门下门客,并崔御史门客,先撰一个甚“东林衣钵图”,把这吏兵二部,并都察院,吏科都给事,河南道御史,凡紧要衙门都拟着赵南星相好人在里边做,又拟两个陪的,说前面那个若升迁,这两个人相次递补。若看起这图来,不与赵吏部、高左都他们相与的,再轮不着显官。自撰这图出来,弄得这些在图上的恐怕陷入党去,好生不安;那些不在图内的,好不忿恨,道:“若是这样把持继述,塞定贤路,我们再不得好官做了。”又有那些与东林原有隙的,都你也道东林擅权,我也道东林树党。这边要参东林,那边要劾东林,朝内乱乱的,都把东林为仇。若说是个东林党人,便一齐来攻。若一诬他做东林党人,再也扒不起。这些官岂真是忠贤鹰犬,只是为他愚弄了.那李永贞与崔御史却暗暗在那笑这干人,受他笼络,替他驱除。他只因他们攻击的本章上,降的降,削的削,好不省力。一时如简讨缪昌期与御史周宗建、李应升,这干都被揿入东林谱中,都立脚不定,只得告病乞归。他又批着追夺诰命为民,真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