肆行无礼了。他为着婆婆是慈善心肠,书房中两位公子又都容易受欺,他才敢舞弄笔墨,戏侮主人。媳妇在这当儿见婆婆不打唐寅,未免便宜了这书僮。便请婆婆罚令他绘写观音,将功赎罪,媳妇还向婆婆说,要绘观音,须觅丹青名手。除却唐寅,竟无第二。媳妇已暗暗的说他便是唐寅,可惜婆婆当时没有注意。”太夫人点头道:“这句话确曾说起。”华老道:“后来这幅观音图可曾绘好?”太夫人道:“绘好以后,便即装璜,现在挂在慈航宝阁上。华老使命华平到阁上去把这辐观音图取来我看。华平去后,二娘娘又道:“婆婆既没有想到华安便是唐寅,媳妇为着唐寅做了伴读,书房中的两位公子读书大有进步,益发不敢说破他的真名实姓。说破了,只怕他存身不得,满拟待到两位公子取得功名以后,然后把这个伴读书僮的来历,告禀翁姑知晓。却不料唐寅和老祝合谋以后,借端要挟,图得美妻,公公便吩咐合府丫环齐到外面,听他挑选。婆婆不舍得秋香出去应选,便和我们妯娌相商。”又笑向大娘娘说道:“那天姊姊力劝婆婆放着秋香出去应选。”大娘娘道:“当时只道他是真个书僮,所以劝婆婆快把秋香赐给他。好教他遂了心愿,长久伴读,好教他们兄弟俩日有进步。”二娘娘道:“昨天婆婆问及媳妇,媳妇的主张,却与姊姊大不相同。姊姊以为遣发秋香出外,便可以留住伴读书僮。媳妇以为发秋香出外,便不能留住伴读书僮。婆婆当时很奇怪着媳妇的说话不近人情。”太夫人道:“不错啊,当时老身很奇怪你的说话,以为向来有什么疑难问题,总是你的主见胜于大贤哉。惟有昨天和你们商量,大贤哉的主见,却胜过了你,而且猜不出你的意思。怎么留住了秋香,便可留住华安。”二娘娘道:“现在婆婆总该明白媳妇的意思了。唐寅为什么卖身相府。甘作低三下四之人?他便是为着秋香而来。秋香嫁了他,他的志愿已遂,怎不立刻便逃。媳妇的意思,为着这般的伴读书僮,万金难觅。多留秋香一天,便是多留唐寅一天。多留秋香一年,便是多留唐寅一年。所以力劝婆婆不要吩咐秋香出去应选。无如婆婆不听,强迫秋香出外,才有这夫妇潜逃的事。”太夫人听了,懊悔嫌迟,那时华平已把阁上的观音像一轴,用画叉叉将下来。华老捋着长须,细细观看,便道:“可惜这幅画,今日才得赏鉴。要是去年便见了,就可以认出是六如手笔。又读了这题词,口称夫人端的粗心。这幅画的题词,平头写着‘我为秋香,屈居僮仆’,落款江南不才子。把不字写成“—个”两字,分明自称江南一个才子。不是唐寅是谁?而且描的佛像,很似夫人。描的善才龙女,又很似他们夫妇俩,唐寅的来意,完全在画幅上供出。他今如愿而偿了,老夫却气不过他,今天便须携带卖身文契,向苏州去走一遭。看他有何颜面和老夫相见。正在谈话时,忽听两个踱头都向园中而来。一个道:“气气死人也。”一个道:“侧柏隆冬祥,半仙骗秋香。”华老皱眉道:“他们俩又来做甚?”正是:
  运去无风偏作浪,时来有病也回春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八十八回呆公子自夸先见老太师亲访逃奴  华老正待赶赴苏州和唐伯虎理论,却听得两个儿子到来。便唤华平去请问他们,大好春光,不在书房中勤读,赶到这里来做甚?华平问过,回来禀告道:“启禀太师爷,恰才两位公子口称得了伴读书僮逃走的消息,兄弟俩读书都没有兴致,特地到这里来劝劝堂上二老。
太夫人道:“难得他们有这孝心,你去唤他们进来。”于是大踱、二刁同入里面。瞧见全家都坐在这一间屋子里面,他们上前见过二老之后,大踱首先开言道:“华华安可可是走了?”华老道:“大郎你既已知晓了,问他做甚?”二刁道:“听说逃走的希(书)僮,不其(是)华安,其苏州唐伯虎。”华老皱着眉道:“只为他是唐伯虎,所以为父的愈想愈恼。试想半载有余,被他瞒在鼓中。他竟把为父的玩弄于股掌之上。直待骗去秋香,方才本相尽露。人之无良,一至于此,为父的到了苏州,一定要向他索回秋香。他若不依,他的文契还在这里,我便把他当做逃奴看待,锁解到府。罚他永充贱役,才可以发泄为父的胸头之恨。唉,早知他为着秋香而来,留他在府中做甚?早已一顿乱棒把他打出大门了。”二刁笑道:“爹你不要怪着唐寅,他早相(向)你说明来意,他其(是)为着秋香而来的。”华老道:“这是我看了画轴上的题词,才知道他的来意早在画轴上声明,但是这幅画轴一向挂在佛阁上,我没有看见。要是早见了,我便要预防了。只为上面写得明明白白,是我为秋香屈居童仆。”说时指着题词给儿子看。二刁道:“这幅画其(是)十月里绘的,唐寅其八月里来的。他进了相府没多几天,便向你老人家说明来意,请你把秋香喜(赐)给他。倪鸡(儿子)还劝你老人家,休得上他的当。”大踱道:“爹,可可记得,我我也说,不不要把香。给给他。”华老听了茫然,太夫人也很奇怪道:“我不信你们这两个呆头呆脑的人,倒有先见之明。”侍坐的妯娌也各各心头奇怪,不信这两个痴人的见识,倒在公公之上。华老捋着长髯道:“大郎二郎,你们可明白讲来。为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