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十来岁哥儿,都拖着一条花翎了。

”纪昀道:“伯揆和公,论到功德呢,多赏几条花翎,也自应当的。皇上春秋是高了,政事又繁不过,倘没有伯揆替他讲笑话儿解闷,怕早闷出病来呢。和府哥儿不配戴花翎谁配戴?”

众人齐声附和。这个说:“尚书勋业超千古,”那个说“吏部文章日月光,”无非都是称赞伯揆的话。别人还不在意,其中只有管世铭赋性耿直,疾恶如仇,瞧见众人阿谀谄媚到如此不堪田地,不禁忿火中烧,大声道:“诸君何必如此,我正有封事呢,明儿瞧着就是了。”

这一个晴空霹雳,吓得合座高朋,目定口呆,身摇舌昨。稚存忙道:“诸君勿怪,管公已经醉了。

”世铭道:“稚存你也这么说,我何尝醉,你才醉呢,你去想罢,光天化日之下,竞致豺虎狐鼠,同沐皇恩,不是咱们谏官的过失么?”

洪稚存没法,只得敷衍着他。王昶、沈归愚都起身相劝,王昶问家人:“管老爷的车,套好了没有?”

洪稚存也怕贾祸,忙叫家人飞出走去传话。一时回说车儿套好,众人就把管世铭劝了出去,眼看他上了车,才回席饮酒。纪昀道:“此老如此倔强,我殊殊服他。”

平老爷道:“可与谢振定称为谏垣双璧。”

稚存心里很是耽忧,听他们讲话,也并不插语,席散回房,一夜何会合眼。次早,正要派人探听,忽家人人报:“管老爷没了。”

稚存大惊失色。欲知端的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九回  林爽文起发天地会 柴大纪方守诸罗城
话说洪稚存因管世铭语言不谨,得罪了权贵,正替他耽忧,忽报管老爷没了,惊道:“昨儿好好的呢,得的是什么病?”

家人道:“光景是急病么,小的也不很仔细。”

稚存叹道:“这真是祸福无常,风云不测了。”

说着,管府报丧条子也到。

洪太史与管侍御是同乡,平日交情又好,因此一早就坐车过去,帮助经理丧事。管侍御做官半生,死下来除了几部自着的诗文集外,也没有什么别的家计了。还是洪太史兴了个头,替他沿门求助,捐了几两银子,把他的灵柩运送回南方,此系后话。

京中自管世铭死后,谏阻里头几个倔强人员,渐次消磨尽净,烧车御史谢振定奉旨罢职,回归湘乡去了,海盐陈渼外放了巩昌府知府。杀鸡吓猴子,满朝人士,瞧见这个时势,吓得钳口结舌,朝政的是非,人才的得失,半个字也不敢提及。每日照例上朝外,无非诗酒陶情,琴棋消遣而已。正是:圣代即今多雨露,诸君何以答升平。

这一年是皇太后七旬万寿,高宗下了一道普天同庆的旨意,京内外满汉各官,顿时都忙乱起来,文自督抚司道:“武自提镇游参,以及预告各大员,都各备办礼物,人都叩祝。外藩只西藏班禅活佛亲自来京祝嘏。此外如安南、缅甸、朝鲜、琉球、蒙古各盟旗、西域各部落,都只派使递表贡献。高宗叫礼部定出庆祝次序,一总排了五七日:第一日是宗室王公贝勒,第二日是懿亲国戚,第三日是在京文武,第四日是各省文武,第五日是外藩,第六日是致仕各员,第七日是各省耆民。又下特旨钦选三班九老,是文职九人,武职九人、致仕九人,都是须眉浩白,年在七旬以外的,就命在香山赐宴。贝子弘晛绘就香山九老图,进呈御览。后来八旬万寿照例钦选。九爷因晛贝子已经去世,就叫画苑艾启蒙绘成第二图,后人有诗道:九爷香山礼数殊,瑶华妙笔手亲模胪欢八秩重开宴,画苑能成第二图。

月盈则亏,日中则昊,盛衰哀乐,叠相回圈。京里头千官祝嘏,万众嵩呼,正热闹繁华得要不的,岂知东南角一个海岛上,腥风血雨,已卷地掀天价起将来。高宗闻报,慌忙召集大臣,商议平乱大计。原来台湾海岛,自从康熙二十二年郑氏灭亡之后,隶归清国,备沐皇恩。无奈岛地肥沃,物产丰富,富庶之名,远闻京国。人怕出名猪怕胖,台湾一出了名,那些做官的人,都千谋百算钻路子,找门道:“想到这儿来做官,千里为官只为财,何况台岛远在海外,天高皇帝远,自然任我所为,再没个人儿敢来问信。这么一来,台湾的政治,自然不问可知。康熙六十年,台湾知府王珍横征暴敛,百姓被逼不过,奉了朱一贵,揭竿起反。七日工夫,全台尽陷,朱一贵自称中兴王,建号永和,剪发改装,耳目倒也一新。可怜只兴头了一个多月,烟消雾散,依旧一场没结果。当时有童谣道:头冠明朝冠,身衣清朝衣。

五月称永和,六月还康熙。

一贵之乱既平,圣祖下旨,特命满汉御史各一员,巡按台湾,察访民间疾苦,每年一回,在上头以为勤求民瘼,无微不至,其实多设一员官,国家多费一分开支,百姓多受一层朘削,于地方有什益处呢?台岛人民,大半都是客籍,客籍里头,多半是漳、泉、惠、潮人,禀性强悍,每为了虱大的事情,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