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起十倍。”

太宗道:“怎么想个法儿,弄他降了咱们才好。”

文程道:“天下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皇上有了这么一个心,事情总没有办不到的,不过机会有早晚罢了。现在先把这块子围困起来,困他几个月再瞧。”

太宗点头应允,遂把松山城围得铁桶相似,粮草俱绝,商贾不通。

洪承畴与巡抚邱民仰、总兵官曹变蛟、祖大乐,副将夏承德等登城固守,誓死不降。清营招降的书信,每天总有三五通,缚在箭上,射进城去。承畴吩咐,不必开视,拾着了就用火烧掉,免得军心摇惑。一日,夏承德禀称:“城里粮食没了,恳求经略设法。”

承畴怒他莽撞,喝骂了一顿。承德很为忿忿,暗道:“现在粮尽援绝,死守着孤城,眼见都没了性命,皆为义气两个字。暂时陪你几天儿,既然这么的摆臭架子,我可就不敢奉陪了。北朝皇帝,很是延揽英雄,南人投过去,没一个不重用,像抚顺的李永芳,东江的孔有德、尚可喜、耿仲明,在中原时,也不见十分得意,现在都是珊瑚顶,孔雀翎,挺腰凸肚,何等光辉!何等荣耀!我今儿要是投降了,明儿不就跟他们一般,做大清国一等大臣么。比了白受洪老头儿闲气,好起何止百倍!”

当下就把这个主意,告诉了他儿子。他儿子年纪虽小,天良倒还未泯,回答道:“满洲虽强,究竟是鞑子。

我们堂堂中原人,投降到他那里,究竟有点儿不值。再者中原人要都跟父亲一样,中原这个国,不早亡了吗?”

承德笑道:“明朝亡与不亡,与你我什么相干!横竖不亡,也轮不到你我做皇帝。只要奉公守法,恁是谁来做皇帝,你我的富贵功名,终不会脱掉的。”

他儿子听说有理,也就应允了。父子二人,密议定当,承德写下降书,就叫他儿子悄悄送到清营,约期内应。太宗大喜,随即发兵攻破,只一鼓便攻破了。邱抚台、曹镇台见大势已去,都服毒殉了节。祖大乐是乖人,跟着夏承德投降了。没有破城时,太宗传下上谕,城破后,别的都不要紧,只洪承畴这人,须要活的,不要死的。因此众将人人奋勇,个个争先。洪承畴才待悬梁自尽,早被夏承德背后一把,抢去了绳子,抱婴孩似的抱着见太宗。太宗劝他投降,承畴冷笑道:“要我死容易,要我降除是海枯石烂。哈哈,就海尽石烂,我也不能依从呢!”

第六回  炮尽矢穷卢督师殉难 花明柳暗洪经略降清

太宗向范文程道:“这件事情,我就交给你,你替我慢慢儿劝劝,劝得他回心转意,自有恩旨赏你。”

文程领旨下来,陪洪承畴到自己营中,陪着小心,百般劝说,亨翁长,亨翁短,说了无数的好话。怎奈这位洪老先生,冰霜铁面,一点儿情用不进,恁你辞锋如剑,舌底生莲,他终闭着双目,一声儿不言语。劝他吃饭也不吃,喝水也不喝,一连三日,都是如此。弄得能言善辩智足谋多的范文程,也没了法想。太宗闻知,异常愁闷。忽接红旗捷报:豫通亲王攻破锦州,明将祖大寿也投降了。又报:杏山塔山,相继攻破。太宗道:“洪承畴不肯投降,就得一百座城池,也没甚趣味。”

文程道:“皇上这么爱他,他还这么固执,想来总是此老没福。

现在咱们且班师,回到京里,再慢慢儿想法子。”

太宗道:“自然要班师的,他不肯降,咱们就在这里陪他一辈子不成!”

于是传旨,留几支兵,镇守新得城池,其余人马尽行随驾回京。

一到盛京,就叫把洪经略安置在上书房,派四名内监轮流伺候。洪承畴在这时,丹心一片,豪气千秋,一死而外,并无他念。在上书房闭自危坐,瞧那样子,宛似古院枯僧,荒村嫠妇。大凡一个人存了要死的念头,必定把别的富贵利达,货利声色,一切可恋的东西,尽都捐掉,所以心里比了平时,反倒清净透彻。洪承畴绝粒废饮,起初也觉难过,后来得着一法,每逢难过时光,便把文天祥的《正气歌》像念咒般默默背诵。

一诵《正气歌》,诸念尽绝,难过便也好了些。于是每天把这《正气歌》,当作件免苦功课,默诵个不已。

这日,承畴正在做功课,忽地一股奇异香气,触鼻而来。

那香气从鼻子管透进,直沁到脑门里,觉着比一切花香脂馥都来得甜静。接着一阵脚步晌,仿佛一个人走近身来。承畴这双尊目,自城破被擒后一竟没有张过。这会子被这奇异香气一触,触动了他老人家好奇之心,不禁张开眼来,瞧一个明白。不张时万事全休,张开一看,可就了不得,顷刻儿把这老经略吓得个魂飞魄荡。你道进来的,是个什么东西?原来是个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的绝色女子,眉如春柳,面似芙蓉,春融楚国之腰,香委甄家之髻。瞧她打扮,更是妖艳,穿一件桃花素缎绣凤小袄,外罩着密绿缎灰鼠里子、金绣龙凤长祢裆,沿下露出品蓝镶边的裤子